燕国,基城。
“主公,眼下燕国军民虽慑服于您之声威,但并无发自内心之拥护,此事不得不警醒。
此外,吾燕国地窄民少,再加上此前士卒待遇较差、军中贪腐之气又甚重,故而兵力本就较少;
再加上此番与匈奴之战,兵卒死伤者达八万之众,普通百姓亦是有三十余万罹难。
如今吾等虽收拢了各地残兵,但总数不过二十万之数;
另外,虽然数战将匈奴打的惨败,可军中整体士气还是略显低弱。
而南方齐国与吾燕国有隙,其他势力亦大多不与吾燕国交好;
再加上此时元汉与光汉正在进行大战,无暇顾及各个诸侯国,倘若其他诸侯国忌惮于吾军击败了匈奴之实力,联合举兵来攻,那可就麻烦了。
最后,主公虽已实际掌控燕国,可尚需多方走动,使得元汉王朝下诏承认方可。
若不然,元汉王朝恼怒之下,说不得会直接派遣出大军,而其他诸侯国到时恐怕只会看好戏。
毕竟,如今之燕国有了主公,原本的局势便被彻底搅乱了,那些人怕是容不得一个猛虎的崛起。”
丰辰毕竟也是燕国中数一数二的栋梁之臣,对于各方局势却是看的十分透彻。
冯易点点头,开始沉思起来。
这燕国地域很小,境内总共不到二十座城池,人才亦是极为稀少,反正他召见了一大批所谓的贤才,却是根本未曾见到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无奈之下,只能是矮个中挑大的,暂时征召了一些人维持政务的运转。
而说来说去,当务之急还是军队以及士气的问题。
没有了紫霄卫,没有了一系列猛将、智将,这点确实让人头疼。
沉思良久之后,冯易却是忽的双眼一亮,而后笑道:
“匈奴此次为祸可是基本上将燕国的大小权贵给祸害了个遍,再加上吾等处理的那些人,眼下燕国境内可是有大片土地正处于无主之状态下。
既然如此,那吾燕军便从今日起开始施行军功之制!”
丰辰、骆飞羽以及汤俊皆是一愣,眼中透出疑惑之色,这什么军功制与增强军力和提升士气有什么关系吗?
“军功制共分五大等十小等,百夫长及以下普通士卒按照杀敌人数来进行统计,百夫长以上指挥将官按照指挥大战胜负以及麾下士卒总体杀敌数量来统计。
具体来讲,十等由低到高分别为:从公士、公士、从公夫、公夫、从公长、公长、从公尉、公尉、从公卿、公卿。
其中,想要成为从公士,便需要杀敌两人,想要晋升公士,便需杀敌五人;
以此类推,从公夫需杀敌八人,公夫需十二人;从公长需二十人,公长需三十人;
从公尉需四十人,公尉需五十人;从公卿需七十人,公卿需一百人!
至于如何计算,便取敌之心脏为证吧。
作战之中,只要一人杀死敌军,十人小队的其他同伴便必须掩护杀敌者取敌之心脏;
不论大战小战,只要鸣金收兵,登记军功之主簿便需立刻进行登记,并将心脏妥善安置,以备查验核实。
军功之制容不得丝毫弄虚作假,凡取阵亡友军或屠戮百姓攫取心脏者,立斩不赦!
同时其主官及小队成员皆需受到连坐,按律严惩!
而只要达到相应勋位,便可获得相应的奖赏。
从公士奖赏银币三十枚并良田一亩,公士奖赏金币一枚并良田三亩;
从公夫奖赏金币三枚并良田八亩,公夫奖赏金币五枚并良田十五亩;
从公长奖赏金币十枚并良田三十亩,公长奖赏金币二十枚并良田五十亩;
从公尉奖赏金币五十枚并良田八十亩,公尉奖赏金币百枚并良田一百二十亩;
从公卿奖赏金币三百枚并良田两百亩,公卿奖赏金币八百枚并良田三百亩!
百夫长以上将官采用另外的计算方式,奖赏制度相统一。
此外,勋位越高,亦是越能获得一些其他的好处。
比如达到一定勋位之后,便能够使用功勋换取亲近之人恢复庶民身份的权力等。
当然,那些个奴隶亦是可以通过奋勇杀敌赚取功勋,以此来恢复自己的自由身。
诸位以为此法如何?”
冯易说完问询似的看向丰辰几人,可丰辰三人此时早已经陷入了目瞪口呆的惊愕之中,一时之间根本难以回过神来。
为啥同样都是顶着一个脑袋,可这思维上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这个军功制岂能用好来形容啊,简直太惊才绝艳了!
如此妙法,别说是普通人会动心了,即便是他们三人都有些渴望了……
“主公!此法若颁布,整个燕国怕是会沸腾一片!
到时,吾等要发愁的怕不是无兵可用、士气低弱了,而是人人争相参军、筛选压力大增,同时不断被请战了……”
良久之后,丰辰长出一口气,脸色因激动而仍旧有些潮红的慨叹道。
“是啊,倘若燕王早便实行了此法,又何至于落得国破人亡的下场……”
汤俊亦是长叹一声,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
骆飞羽却是摇摇头道:
“此法的确甚妙,但却不是什么势力都能够施行的。
眼下之燕国要施行阻力并不大,可其他王朝和诸侯国却是两说了。
毕竟,他们的土地大都被地方豪强势力把持着,就算他们想要施行,却也根本无地可赏啊!”
冯易轻轻一笑道:
“不破不立,想要有所收获便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幸运的是,吾等此番之成功却是他人代为垫付了代价。
好,既然三位都无异议,那便立刻着人进行安排吧;
乱世之中,每一日每一时都十分重要,尽早让军功制面世,为吾燕国打下厚实之根基!”
“诺!”
……
阳乐城。
城北,往日里人迹稀疏的布告栏前,此刻却是挤得人山人海;
里侧的人皆是像看到了绝世美女一样激动待的满脸潮红,而外侧的人则是不断跳着、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里面瞅着,恨不得长个千里眼,想要将那布告上的内容仔仔细细的看清楚。
“嘶!这新任燕王当真好大的手笔!好大的胆魄!此制一出,燕国哪个热血男儿会不为之疯狂?!”
一个白须及胸的老者长长的慨叹一声,语气之中荡漾着无限感慨。
“白老,您说这是不是真的?土地可一直被那些个豪强视为禁脔,燕王哪里来的那般多土地进行赏赐?”
一个二十余岁的破衣青年眼中透着浓浓的渴望之色,可同时却又有些犹疑,此时听到那老者的叹息声,不由得双眼一亮问道。
那老者轻轻拂须笑道:
“这应是做不了假的。经过可恶的匈奴那样一闹,燕国的大势力和豪强都已经被折腾的所剩无几了,王国之中自然是有着无数的空白土地。
而新任燕王既然能够将数倍于己的强大匈奴军队击溃,那其眼光自然不会如何短浅。
故而,此制是假不了的。
小伙子,观汝模样清奇,但多有菜色,此却正是汝翻身之大好时机啊!可莫要错过了!”
破衣青年双眼更亮,连忙点头不迭,正想向那老者道谢之时,却是忽见后者淡笑着朝外走去。
青年不由得心中一急,朝着老者喊道:
“白老,您这便要回去了啊?不再多逛会儿?”
那老者并未回头,但一道中气很足的朗笑声却是从老者的口中传出……
“风云争相来际会,大志不可蹉跎度。这可不止是汝这小娃娃的时机,却也是老朽之云梯啊,哈哈哈,哈哈哈……”
破衣青年先是一愣,继而却是露出欣喜之色来。
听白老的意思,他是准备前往基城投效新任燕王了!
白老神秘莫测,他这样的人物,眼界奇高无比,能够使得白老都甘愿前往投效的人物,那自是极其不简单的。
看来,自己终于能够一展所长了!
青年眼神一定,而后拨开人群便朝着远处大踏步行去……
造阳城。
“祖母!风将军已经成为了燕国新任统治者,而且还颁布了这军功制。
孙儿不孝,此前游手好闲,使得家道中落至此!
但祖母放心,孩儿此去参军必奋勇杀敌,不得公长之勋位,誓不归!”
一个明显有些酒色过度的青年跪在一个七十余岁老太的面前,神情无比坚决的纳头拜道。
那脸上皱纹丛生、头发花白的老太无比欣慰的点点头,示意旁边的丫鬟不用搀扶自己,而后起身上前两步慈祥的抚摸着青年的脑袋连声道:
“好,好,好!老身的乖孙儿终于长大了,长大了啊!若是汝父母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会万分欣慰的。
乖孙儿,祖母支持汝,去吧,去吧……”
青年抬起头看着老泪纵横的祖母,鼻头亦是不自禁的一阵发酸。
不过他却是强忍了下来,他已然发过誓,此生绝不再流泪!
“祖母,孙儿,去了!”
说完之后,青年便起身决绝的转身离去,临出门前步子微微一顿,不过终是没有回头,反而加速离去……
类似的情景在整个燕国境内不断上演着,不论是城池之内,还是镇子边缘,抑或者乡下村头,随处可见疯狂的人群激动奔走。
军功制,它所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财富上的期望,还有着权力、地位、自尊、威名等等许多方面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