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何方神圣啊?不知某甘兴霸所在,汝朝廷水军都要退避三舍的规矩吗?”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隔空传来,安敬思等人却尽皆一阵好笑。
这甘宁也当真有意思,竟敢对主公说出这样的话……
“匹夫无礼!冠军将军风无极风将军大驾莅临,还不快快请罪?”
一个紫卫当即高声回道。
此言一出,对面吵闹嬉笑的声音顿时一滞,良久都不见再有声音传出。
那艘驶出的先登舰上。
“老大,这,这,这来的怎么会是风无极那个家伙啊?!
那家伙可是个杀神,而且诡计多端,要不,咱撤吧?”
一个大眼汉子缩了缩脑袋,有些畏惧的朝着最前方的一个锦衣青年说道。
旁侧的另一个独耳汉子此时回过神来,却是猛然拍了先前说话之人一巴掌,不满的叫道:
“你个夯货!怕什么?
风无极是厉害,可那只是在陆地上!
在这江湖之中,可是我锦帆义军的天下!
而且有着老大在,管他风无极、云无极的,统统都不够看!”
甘宁微微抬手,止住了二人的争吵声,而后却是猛地高声笑道:
“没想到竟是冠军将军大驾光临,还真是让兴霸意外不已啊。
不过,甘某奉劝风将军一句,这湖水之上可是甘某的天下!
甘某在此处还有要事,若风将军能够就此退去,那甘某可以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
不知风将军意下如何?”
冯易淡然一笑道:
“甘义士的大名本将早便仰慕已久了。老实说,今日之所以前来此处,也正是为甘义士而来。
不知甘义士可否前来一叙?”
甘宁顿时双眼微眯,声音有些冷冽的道:
“哦?风将军此来竟是要围剿甘某?”
“非也,非也。本将只是钦慕甘义士的大才,故而想要得到甘义士的帮助而已。
甘义士性情淳朴,喜好劫富济贫,此正是本将所觅者。
甘义士一身大好本事在身,若是能够加入本将麾下,必然可以大放异彩,为百姓谋取更大的福音。”
甘宁脸色稍缓,不过却是冷笑道:
“好大的口气!风将军之威名的确不凡,可想单靠一句话便要让甘某投身,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冯易笑声不变,仍然淡笑道:
“本将自是知道甘义士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委身于本将麾下。
却不知要如何甘义士才肯投效?”
甘宁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意外,继而玩味大笑道:
“既然风将军如此志在必得,那甘某倒也不是不能给风将军一个机会。
甘某所擅长者乃水战,手下兄弟亦都是靠水吃饭。
倘若一炷香时间之内,风将军的战船没有一艘沉没,那甘某甘愿认输,日后任凭风将军驱使!
就是不知风将军敢是不敢?”
一旁的大眼汉子顿时面色一变,担忧的说道:
“老大,那风无极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如此承诺是否有些草率了?”
另一侧的独耳汉子此时倒难得的没有反对,亦是皱眉道:
“老大,我也觉得此言有些草率了。
那风无极素来有诡异神将之称,而其手下士卒又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吾等想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沉一艘战船,恐怕难以十拿九稳。”
甘宁轻轻一笑道:
“放心,一炷香的时间,凭兄弟们的身手,就算对方都是斗舰和楼船,我也有信心击沉一艘!
更何况对方还有二十艘赤马舟呢……
倘若那风无极在水战方面亦极为精擅,那吾等兄弟投效与他亦不算辱没了大好本事。
况且,吾等凭着喜好劫富济贫看着潇洒自得,但并非是长久之道;
身为老大,我有责任为兄弟们谋得一个好出身。”
独耳汉子跟大眼汉子不由一阵面面相觑,不过却是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老大说的不错,他们这样的生活看似潇洒,可毕竟顶着个“贼”的名号;
就算他们自己不在乎,可他们的家人在外面亦是经常抬不起头来。
所以,若是能够洗白,并且有一个好的归宿,他们亦不会反对。
对面斗舰之上,冯易豪气的大笑一声道:
“有何不敢!
那便如此说定,一切就等一炷香时间之后见分晓吧。
将士们!待会儿下手注意点分寸,毕竟他们很快便会成为我们的袍泽,可不能闹出人命来。”
“诺!”
一道整齐而洪亮的齐喝声传来,对面的锦帆贼众人却是被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们承认风无极确实很厉害,可这是在湖中!是在他锦帆义军的主场!
风无极如此言语,简直就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甘宁亦是眉头微皱,这风无极的口气确实太大了。
不过对方的话语却也正合了自己的心意,他也不想手下兄弟出现无谓的伤亡,故而亦是开口大喝道:
“儿郎们,对面的毕竟都是为百姓们立了不少功劳的好兵,你们待会儿下手亦是要注意着点,莫要害了他们的性命。”
“吼!是!”
双方的金鼓几乎同时响起,下一刻,锦帆贼的数百艘战舰忽然快速的划动起来。
小中有大、大隙有小,各等级的战船来往纵横、交织有序,开始以圆形风暴的态势朝着中间的无极舰队逼去。
而同时,几乎每艘战船都有或多或少的人影悄然摸下湖水中,从湖水中朝着无极舰队摸去。
这些人皆是腰别短刀等利刃,手持铁凿和铁锤、抑或者是开槽刀;
他们乃是最令敌人畏惧的水鬼,他们乃是可以凿沉大型船只的水中幽灵!
而另一方,无极舰队的所有船只阵型不变,不过却是都以斗舰为中心,其他战船都围拢到了斗舰周遭五十米内。
无极舰队其他战船上的士卒本来就少,故而冯易却是并未安排各船派下水鬼;
不过斗舰之上的五百紫霄卫以及两百紫卫却是尽皆被派了下去,只留下了数十紫卫继续待在甲板上。
有着安敬思等人在,敌军就算是万人齐齐来攻斗舰甲板,亦造不成多少威胁。
待得双方马上便要接触时,锦帆贼一方的令旗猛然再次挥动,继而其舰队的阵型再度改变;
这却正是常见的狼群战术,对方明显是想要将无极舰队的各船分割开来,好一一破之。
战斗很快便打响,水面之上抛钩在簌簌声中不断飞舞,而水下的黑影亦是成群结队的奔向了各自的目标。
七艘走舸、三艘艨艟、一艘先登将一艘艨艟包围起来,继而十几条抛绳牢牢地勾在了女墙之上;
待得抛绳被稳定,十几副梯子被架靠到对面的艨艟之上,而后数百人呼吼着冲向了那艘艨艟上的四十余紫霄卫士卒。
而紫霄卫士卒亦不曾有丝毫斩绳掀梯的动作,只是结成三个圆阵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兵戈交击声很快响起,但预料中所向披靡、敌方快速溃败的情形却是并非出现,反而锦帆贼一方冲上去多少便会倒下多少……
而同时,湖面之上亦开始不断有满脸苍白的锦帆贼义士被双手捆缚着浮现出来。
半柱香时间过去,喊杀声、打斗声依旧激烈,可这其中却明显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这喊杀声中少了很多一往无前的气势,倒是掺杂着许多惊疑和后怕之情。
甘宁的脸色此时好一阵难看,自己的手下不能在正面击溃对方也就罢了,可这水下又是个什么奇怪?
他的那些能下水的兄弟可都是水鬼中的好手,水中搏斗的能力十分强悍;
但为何不见对方有哪艘船出现漏水的迹象?
而且己方还不断的有水鬼被屈辱的绑缚了双手给推出水下来?
眼下他的水鬼大军已然折损了近半,而且水面之上亦没有任何进展;
这般下去可不成,甘宁咬咬牙,而后猛然喝道:
“择其幼羊,强狼共袭之!”
“诺!”
随着命令下达,在一侧候命的八艘艨艟顿时朝着一个赤马舟冲去。
甘宁这还觉得不保险,再度喝道:“先登齐出,撞沉赤马!”
“诺!”
刹那间,剩余的四艘先登开始从不同的角度朝着另一艘赤马舟疾速撞去。
冯易见此情形,却是嘿然冷笑一声,继而下令道:
“传令,各舰灵活机动、插针引线,混迹于敌战船阵列之内,使其难以围攻撞击!”
“诺!”
金鼓浩鸣,令旗飞舞,随之,原本稳然居于原地的其他二十五艘赤马舟和艨艟开始划动,并且快速的穿插进入了敌军战船的缝隙之中。
锦帆贼战船众多,无极军的战舰刻意游走躲藏之下,对方一时间却是很难再度分割攀杀、团团围困。
而此番毫无规律的乱窜,却也正好冲乱了锦帆贼的阵势,使得其指挥一时间有些难以为继;
毕竟,艨艟和赤马舟的体型小、速度又都很快,而且数量少,根本难以准确锁定。
如此情势,当真使得甘宁有些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风无极会如此果断,而且其眼光亦是十分老练,一眼便看出了己方的弱点所在。
世间万事万物又岂有定论?
数量多的优势在有些时候亦会变成劣势,正如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