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谷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平日里一个小太阳一般的小包子,如今却蜷缩在一起。
哐当,门被大力打开了。
谢清流喘着粗气,赶了回来。
金朔明有了更大的怒气,“这个女人是谁?”
他冷漠的表情真的很伤仍,谢清流承认这一点,但是她是大人,比孩子坚强。
谢清流没有给金朔明任何一个眼神,而是冲过去,蹲下,将谢少谷抱入怀中。
谢少谷将脸埋在谢清流的肩膀上,他浑身颤抖着,谢清流发现他额头上的红痕,转过头,看向金朔明。
“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知廉耻的女人,还有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这是在讨我欢心?我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吗?”金朔明嗤笑道。
这句话却完完全全刺痛了相互依偎的一大一小。
他们知道他生病后,每分每秒都在哀求祈祷着,如今这个人忘却了一切,在嘲笑着他们的献媚?
“金!朔!明!”谢清流恼怒了。
但她还没有发作,就被拉住了衣角,“清流。”
谢清流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湿透了,“少谷,别哭。”
“清流,一定是听错了,我们都听错了,朔明叔叔不会说这样的话,我们在做噩梦,对吗?”
这个孩子,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少爷。”李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说着,“少爷不要这样的态度,这是您的未婚妻和养子啊。”
“未婚妻和养子?”金朔明紧皱眉头。
“是啊,你们一直亲如一家人!”
“亲如一家人?”金朔明笑了,“我是发了疯,还是得了病,说不定是给我带了绿帽子的未婚妻带着来路不明的孩子,和我是一家人?”
“少爷!您不能说他们。”
“李子,是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这样说话。”金朔明有些反胃的看着这个所谓其乐融融,温馨的摆设,每一寸都像是闹剧,他能生活在这里?他能和别人组成家庭?滑天下之大稽!
“少爷,您只是失去了这三年的记忆,您真的……”
“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就算我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也不会失去品位,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和这两个人玩着家家酒的游戏。”金朔明残忍的说着,“我现在宣布,游戏结束。看你们全身上下,好处应该是拿了不少,现在,可以滚了。”
这话对于大人都如此刺痛,更何况是孩子。
谢清流双眼微红,站起来,看着他。
那双眼睛让他熟悉又心慌,他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这样失去控制的感觉。最讨厌的就是,她看着自己默不作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又坚强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我准许你说出口。”
真是让人讨厌又令人烦躁的人。
谢清流看着他施恩一般的让自己说话,轻笑,却再也没有发一言,拉着谢少谷上了楼。
对于这般无视,金朔明极其恼怒,“这应该是我的房产。”
“您已经把它送给了少谷少爷。”
“少爷?那个小孩儿?”金朔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一大一小的骗子迷昏了头脑。“他算是什么少爷。”
金朔明冷漠的看了一眼李子,李子很熟悉他这个眼神的指示,处理掉这件事情、
虽然金家很有钱,但是金朔明不会允许任何一分财产用在无用的人身上。
这个指令如果下达的对象是别人,李子可能会没有丝毫犹豫去执行。
但是这次,他做不到,他虽然不知道金朔明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但是他知道,如果有一天金朔明意识到这两个人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会多么的痛苦。
“少爷,我恳请您再考虑……”
“我现在要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我不想再过问了。”金朔明转头离开了。
其实他是无法忍受那种快要撕裂一般的感情,如果是以前的他,大可以将那一大一小毫不留情面的赶出去,但刚才心脏就是被人撕开一样,滴着血,他只想离这两个人远远的,令他痛苦,到底他是得了什么病,竟然会如此难受?
谢清流拉着谢少谷的手,一步步上楼。
她的心很乱,很难受,但她可以忍住,因为她是大人了,她是谢少谷的支柱。
“少谷,少谷,别哭。”谢清流抱着谢少谷,摸着他小小的后脑勺,毛茸茸的头低低的垂着。
他却抬头,露出了微笑,那是一个灿烂而不勉强的微笑。
但笑容更让谢清流觉得心疼,这个孩子为什么会笑?
“我的心里虽然很难受,但是朔明叔叔终于没事了,我们应该开心的,就算他忘记了少谷也不会讨厌他。”
但是他伤了少谷的心啊,我的少谷小天使,我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怨恨。谢清流将心中的诸多情绪都咽了下去,“嗯,我们应该开心。”说着,谢清流看了看他们生活了两年的屋子,“这就像是灰姑娘的魔法,十二点了,我们应该离开王子的城堡了。”
谢少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王子会回来找我们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谢清流拍了拍他的头,“不过一切有我,不要担心。”
谢清流立刻收拾东西,带着谢少谷离开了。
同时她也产生了危机感,金朔明如果认定她和谢少谷是骗子,就会慢慢意识到他为他们付出了多少,在这个城市下,他一定会对她产生空前绝有的敌意。
是时候离开了,远远地,悄无声息的。
谢清流默默的将企业的分支发散出去,总部转移,她要退到幕后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快点进行。
谢清流恨不得一头扎进公司,却又不得不照顾谢少谷的情绪。
这是一个难关,但是谢清流想要咬牙做到。
谢少谷一如既往的去学校,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他知道,所有都不一样了,他能察觉到谢清流想要快要离开这所城市,那种急切的心情。
但是他不舍得,因为那个如同父亲一样的朔明叔叔,让他不舍得。
所以他瞒着谢清流,偷偷的跑到了金狮集团,前台小姐看到他,只是微笑着一如既往的将他放了进去。
可是不恰好,他刚要跑进去偷偷看一眼的时候,却撞见了迎面而来的金朔明。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让他烦躁的小豆丁。
说实在的,金朔明自从醒来,就睡的很不好。
整个人就像是被撕裂一般,烦躁,痛苦,甚至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想要去那个混乱的房子看看。
在他认为,这是疯了的表现。
那个可恶的女人,和她那招摇撞骗的儿子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不知道蛊惑了他多少东西,令人厌恶。
“谁允许放他进来的?”
“老板?您是说少谷小……”
“最好不要让我听到这样的称呼。”金朔明冷冷的说着,看着紧握双拳的谢少谷。冷笑道,“怎么,还想趁我脑子不清醒,在我这里摇尾乞怜,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贪得无厌的样子,真的是和你的母亲一模一样。”
“你不能这么说我的母亲!”谢少谷第一次冲着金朔明发怒。
“不知天高地厚,滚出我的视线!”
李子在旁边忍不住出言劝说,“少爷,您不能……”
“你想被开掉吗?”金朔明不知道他这位干练的助理什么时候也被蛊惑了。
“这个男孩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我不想在任何场合看见他,如果我再看见谁把他领到我的眼前,我会让那个人立刻离开金狮。”说完他冷漠的看着谢少谷,“知道了吗?告诉那个女人,不要幻想用我对小孩所谓的怜悯而让步。”
谢少谷没有哭,抬起头,给了金朔明一个灿烂的微笑。
“对不起,惹您生气了。”谢少谷乖巧的鞠了一躬,“我再也不会来找您了,因为这样会让您不开心。我来这里只是想说,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能看到您康复,实在是太好了。希望您永远都可以健康、快乐。”
“再见了。朔……这位叔叔。”
说完,他强忍着泪水,转头就跑了。
这位叔叔……这个称呼让金朔明的喘不过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似乎是什么断了?是什么,他找不到了?
谢少谷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眼睛虽然通红,但是没有哭,因为清流不让他哭。
金朔明看着他鞠躬的样子,转身的样子,心就像是要裂开一样,仿佛心中有一个灵魂恨不得掐死自己,质问着自己为什么这样。
真是着了魔,让这个小鬼滚得越远越好才对。
还有那个女人,他现在就要收拾那个女人,让她滚出自己的视线!
谢少谷跑了出去,他跑的飞快,因为他害怕自己再惹金朔明的不开心,明明朔明叔叔的病刚好,可不要因为他而生气。但是他很难过,就像是失去了一个亲人,跑着跑着就摔倒了,膝盖上都是血。
他没有哭,只是呆呆的坐在摔倒的地方。
追上来的李子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都要碎了。
可爱的包子脸上满是倔强,明明膝盖上都是血,却没有哭。
孩子发着呆,似乎有些迷茫了,李子跑过去赶忙用口袋里的纸巾将他的腿捂上。
“李叔叔。”
“乖,少谷,我给你先擦点药。”说着要把他抱回去。
“不,不,不,李叔叔,你把我带进去会惹他生气的。”
“没事,少谷别怕,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李叔叔,我不怕,我不想让他不开心。”谢少谷笑了笑,“我可以回家的。”
李子心疼的抱着他,“那我们坐在咖啡厅,我给你涂点药,然后给谢清流打电话,让她来接你。”
“不要麻烦清流。”
“少谷乖,你这样才会让她更担心。”
谢少谷乖乖的让李子抱着,膝盖上盖着的纸巾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看着李子跑出去,原本已经发怒的金朔明,一眼就看见李子抱着的那个孩子,膝盖上都是血。
他瞳孔微缩,心像是被揪起来了,又疼又酸,为什么李子不把那孩子抱进来,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是怕他在这里吗?他……他为什么那么难过,难过到好像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金朔明头一次出现了逃避的想法,他扭头走回电梯,返回了属于他的顶楼。
他很痛苦,每一次释放的冷漠他以为自己会缓解痛苦,却越来越重,就像是一个自己在割着自己的心头肉,另一个自己在哀嚎着。
他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因为现在他才发现,那个女人和这个小孩在他的生活中有着太多的痕迹。
他的办公室里竟然有一张接送孩子的表格,他的手机上第一个联络人是叫做谢清流的女人。
甚至他想要出手解决谢清流这个女人的依附时才发现,他给与了这个女人和这个小孩多少保护,一层层,就像是恐惧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我需要撤掉对谢清流的所有帮助,包括她的企业,我不希望她再吸我的血。”下达这个命令之后,手机忽然亮了。
来电显示上谢清流三个字,让他痛苦。
他却鬼使神差的接通了。
“喂?”谢清流的声音含着隐忍的愤怒,“没想到你这么狠,少谷受伤的事情,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就想说这个?”金朔明以为她要巧舌如簧的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碍了你的眼,对不起了,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太贪心。”
她为什么忽然要说这样的话,以退为进吗?
“其实我现在依旧很高兴你能无恙,放心,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我带着少谷会永远离开你的视线。祝好。”
金朔明茫然的听着那边的挂断的忙音,这样干脆利落的道别让他无法接受。
这样就离开了?再也见不到了?没有了索取,没有了吵闹,甚至就像是将他抛弃一般,他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他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他会稀罕那两个人?
不,他绝不。
回到属于他的总裁座位上。
原本高大的身躯却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他捂着胸口,再一次平复他的心情。
他应该戒掉这种不切实际的瘾,彻底和姓谢的说再见。
殊不知,他至此,再没有一夜可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