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情形,她怎么都无法想象。就算对这位谪仙一般的人物没有亲近之心,却也料不到,真实是这幅模样。
牧虎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问冷九月身份时,那黄莺姑娘反应激烈,他还以为冷九月身份尊贵不能暴露,却没想到,原来他这身份着实见不得人啊。
“没想到这位贵公子竟然是城主禁脔……”牧虎颇为感叹,不料遭到谢清流一记横眼。
“英雄不问出处。他不想让我们来城主府探查,便是怕我们看低了他。冷九月是受害者,你我有何立场去指责一个受尽折磨的人?”
牧虎顿时哑然,这,这话虽有道理,但他心中那神仙般的公子已飞灰湮灭了。
瓦下景象不堪入目,刺鼻的气味夹杂这血腥味,谢清流别过脸,静待时机,她明白,冷九月若真的想要刺杀,定是要趁着莫旗意乱情迷之时痛下杀手。
突然,瓦下书房传来一声痛呼。
得手了?谢清流与牧虎对望一眼,屏住呼吸,向下看去,未有结果之前,他们只能按兵不动。
“贱人!”只见莫旗一声怒喝,冷九月闷哼一声,像是张破布被摔在墙上。
莫旗胸口插入一柄短刀,可惜的是他身体看起来极其壮硕,刀离心脏只差几寸,并不致命。对莫旗来说有惊无险,但对于刺杀的人来说,无疑是催命符!
不能袖手旁观!
莫旗眼中杀意十足,伸手抓向冷九月,电光火石之间,谢清流拉着牧虎破瓦而入,长刀以雷霆之势挥出一阵气浪,架住了莫旗的一双魔爪。
“何人!”莫旗狂怒着,尘埃渐散,定睛一看,竟是个小女子!只见那蒙面的黑衣女子长发高高束起,目光如炬,双手举刀,右膝着地,稳稳的扛住了他的魔爪,护住了她身后的冷九月。
“胆大包天!原来你还带着你的小情人来送死!”莫旗魔气狂涨,一双魔爪变得更加坚硬起来,莫旗身为六大魔将之一,这魔爪杀过上万生灵,区区几人他并不放在眼里。
冷九月面色惨白,声音嘶哑,“谁让你们多管闲事!你们快走!”
“莫慌。”谢清流声音沉沉,仿佛含着情绪稳定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躲在了她的后面。
“牧虎,保护好冷公子。”
谢清流自从抵达魔界,每日都吸收大量的魔力,身体的强度及境界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她不知魔族功法及境界,只是一柄大刀砍天下。
如今接下莫旗全力一击,谢清流不由眼睛一亮!
能战!
“呵,不自量力!”莫旗魔爪再袭,带着滚滚黑气,运功一抓,谢清流后退,握紧长刀向身后右侧砍去,轻轻一个动作,却是为牧虎和冷九月劈开了墙。
“走!”谢清流长刀又一次挡住了莫旗的一击,侧目对身后人说着。
牧虎想要扶着冷九月,显然冷九月并不情愿他碰自己,侧身避开。
牧虎想了想谢清流刚刚对他的话,将自己外衣裹在了冷九月身上,而冷九月避开了,并不领情。
“冷公子,你一身白我们怎么跑,快穿上,要不然目标太大。”
冷九月面无表情,却没了以前的抗拒。
“公子!”黄莺带着一波黑衣人赶到,而他们却被城主层层守卫包围了。
如何是好?这刺杀算是失败了。
“公子,祭坛在府里南湘阁!”
“哈哈哈哈哈哈哈!”莫旗听到后大笑道,“原来你们痴心妄想,打的是这个算盘!叛军!”莫旗扭了扭脖子,“知道了祭坛又如何,你们今日都要死在此地!”
谢清流长刀一立,目光灼灼道,“那可不一定。”
“黄口小儿,不自量力!”莫旗魔爪被层层魔气包裹,整个爪子都变成了尖利的银色。
这便是六大魔将,魔爪莫旗!
尖利的爪子凌空一抓,可怕的魔气滚滚而来,谢清流的长刀一拨,整个人跳起,直直的冲向莫旗,那魔气遇到长刀竟然烟消云散,长刀在月光下闪着银光,谢清流的速度快到不可置信,劈向莫旗的气浪竟然带着雷霆之势,隐约可见闪烁的雷光缠绕在长刀上。
这一劈带着电闪雷鸣之势,谢清流浑身的魔气泄出,明明是魔气却不是纯黑,黑色中带着金色的灵力,诡异而具有无法言语的威压。
很强!莫旗碰到长刀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他轻敌了,这个女人很强!实力不亚于六大魔将。
魔界什么时候出了此等人物!
莫旗引以为傲的魔爪竟然被斩断了一节!
偌大的魔界,莫旗还从未遇见一击将他魔爪斩断之人。
“汝是何人?”
谢清流嘴角上扬,音线依旧是那副沉静声色,“不足为道之人。”嘴上说着不足为道,可手中的长刀却令莫旗第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
看起来平凡的一招一式,却速度极快,谢清流一削,一斩,一突,巨大的长刀在她手中根本没有迟钝感,相反一下下重击让莫旗手臂发麻,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最令人恐惧的是,这个女人,每一次接触,都在吸收他的魔气。
不行,他需要撤掉祭坛封印!他需要更多魔气!
莫旗转身,左手指地,竟然是一个逃命阵法,转身溜了。
所有人愣住了,伟大而强大的魔将大人,这是,跑了?
冷九月,黄莺,包括而后来的李毅,都再次看向这个看似没什么特别的女子,明明只有一柄长刀,但刚刚那副气势,像是要毁天灭地一般,竟然将魔将打的节节败退不说,如今看她站在那里,似是粗气都没喘一下。
“呵,你们这是把刺杀时间定在了晚上,要是你们定在正午试试,我家主子一刀下去,哈哈哈,就算有人跟她实力匹敌,也绝撑不住她天之骄子的能力。”
正午的谢清流,牧虎只见过她练刀的模样,浑身金光闪闪的,一点都不像是魔,最可怕的是,无论怎么受伤她都可以瞬间恢复,从那眼开始他就已经下定决心,绝不招惹谢清流,绝不心存侥幸,有什么叛逆之心,安心做小弟就成了。
他这种凡夫俗子怎么能跟人家神灵相比,简直吓人。
现在他安心做了小弟,反而乐意看别人吃瘪,论实力,他甚至觉得自家主子可以和魔君一战,区区魔将,不够下菜。
“他定是要去祭坛撤掉舍利,若是如此,以前被压制的魔气会一并迸发,那这城中之人多半都会发狂。”谢清流扫视一周,只见这城主府的护卫将他们围住,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在畏惧,准确的说,他们在畏惧圈中的谢清流。
开什么玩笑,连城主大人都招架不住的人,他们怎么上?送死吗?
可是,她若是要突围,他们又不得不拦!
“谢小姐,我们如何突围?”沉默许久的冷九月问道,被这么多人包围,以谢清流的实力,绝对可以帮他们突围,但谢清流会在这里耗费时间,到时候莫旗取走了舍利,整个幽州城都会发疯!而莫旗势必会更强!
“莫急。”谢清流手中刀一扎,入地三寸,“我帮你们料理好这里。”
以谢清流为中心,外面层层包围的护卫感觉到体内的魔气被吸走,浑身没了魔力支撑,如同变成了一介凡人。
“这是,这是……”
有护卫被这场景吓坏了,将手中的剑抛在了地上。
更有甚者,睁大眼睛看着谢清流,突然就跪下了,“这,这是真的魔君!她,她在吸魔气啊!她拥有纯正的血脉!是魔神!”
还未打,战意就失掉了一般,魔气也消耗殆尽。
谢清流拔出长刀,“你们突围,我去寻莫旗。”
“主人,我们一起。”牧虎看着毫无战意的护卫,搓搓手,他倒是很想看主子大战魔将,不,主子单虐魔将的经典场景。
“我也……我要亲眼见到那个人死。”冷九月捏紧拳头,看向谢清流。
“我去南湘阁了,你们要是速度可以,应该可以看到他与我一战。”言罢,脚一提,踏着屋檐就往城主府南边飞去。
没人阻拦,或者说,没有人敢阻拦。
谢清流越近南湘阁,全身像是有感应一般被吸引着。
就是这里!
冲进阁楼中,巨大的祭坛映入眼帘,祭坛似曾相识,与当初她在别的境界见到封印骷髅的祭坛一模一样。
莫旗紧握舍利---一位高僧被封印的眼球,面带笑容的看着谢清流,“我承认你很强,但是又如何?这舍利只要抛出,源源不断的魔气供给我,你有能坚持几分?”
“哦?”谢清流没想到他还跟自己闲聊起来。
“你实力不俗,有与魔将一争的实力,不如与我一起,我愿为你作保,举荐给魔君。”
“魔君莫离?”
莫旗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精准踩雷的行为,自顾自道,“以你的实力,定会受魔君重用,这幽州城我也准你为所欲为。”
“莫离重用?为所欲为?呵呵。”谢清流冷笑出声,“你还真是个谈判鬼才。”长刀横扫祭坛,大步迈进阵中,“我倒是想让你看看,谁是王。”
右手抹了刀锋,滴滴鲜血顺着她的掌心,指尖落入阵中。
整个祭坛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南湘阁这小小的阁楼已经无法盖住这座大阵,随着鲜血的点亮,阵眼运作,地面纹路如同活了一般,寸寸点亮,直到整个祭坛被点亮,阵法旋转,光亮再次延伸,沉寂了千年的阵法被激活,亮点顺着阵法又一次向外,金色的光芒像是蔓藤点亮了整个城主府的地面,这却还不是尽头,城主府竟是一个阵外阵,也开始缓慢运转,又一次向外延伸,一点点,一步步,整个幽州城的地面都亮了起来。
城中的所有人被这异样惊醒,停下来,惊奇的看着地面的亮光。
这易守难攻的城池就是古老的阵眼!因谢清流小小的一滴血而苏醒,阵法开始运转,慢慢吸收着这片土地肆虐的魔气,修复着整个大阵。
莫旗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人,“你,你是我们莫家的宿敌!”
“不要看高了自己。”谢清流抬手,感觉到阵法对她的亲近,反哺她,使她修复了手中伤口。
“你!”莫旗扔掉对他无用的舍利,原来他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让这个人知道祭坛在哪里她会毁了他们莫家的一切!暗自将眼前这一切牢牢记住。“你如此张扬,不怕群起而攻之?”
他在拖延时间。
谢清流举刀,脑海中浮现那对年轻的夫妇,无气息的妇人,麻木的路人,衣衫不整的冷九月,罢了。
将全身魔气注入长刀,扑身砍去。
动作干净利落,力道凶猛霸道,魔气铺天盖地,莫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整个头颅被这一击,削掉了。
黑色的血四溅在祭坛上。
“第一个。”谢清流甩了甩刀,将长刀上的血迹甩干净,她的刀没有刀鞘,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是入魔后凭空出现的武器,谢清流摸着它,就是像是摸着自己身体一部分,甚至有时候怀疑这把刀就是她身体里的一根肋骨。
提着刀,走出了阵法,刹那间,她感觉到心脏一痛,从嘴中喷出一口血来。
她看着漆黑的夜,心中有了一丝不确定,她已经死了又死,早已被天道抛弃多次,如今又像是回归了天之骄子的位置,站着传承的优势,可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她从来都不是拥有真正金手指的天命之子,这一切是否又是为了另一个人铺路呢?
看着自己手,从嘴中喷出的血是黑色的,她的身体在抗拒入魔?这是没有启动阵法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谢清流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和她的金乌之力开始打架,争夺经脉底盘,她的身体僵硬了起来,脸上想要发笑,果然,果然她啊,既不是霍小满那样的上天宠儿,也不是夙星禅那样的天选之子,所以,她再怎么努力也是为别人做嫁衣啊。
那个人会是谁呢?
想着,头一晕,眼一黑,倒在了祭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