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在梦里见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人,场景,声音,那些纷乱的元素环绕着我,将我一点点包裹起来。这些元素对我而言熟悉又陌生,我分明感觉我在哪些地方见过它们,可我就是想不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压抑着我的梦,让我在恍惚中变得无所适从。
我是谁?
我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每当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梦里的那些东西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乱了,犹如被勺子大力搅动的汤一般,混乱而又无序,我想要从凌乱的物件中辨认出什么东西来,可却根本做不到。
头好疼。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我的记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就在我迷茫慌乱之际,一个声音却是突然窜入了我的脑海。
我会,我会救你出去。
那个声音这样对我说。
救我出去?去哪?为什么要救我?
还没等我问出更多,剧烈的疼痛感从脑部袭来,我猛然一下清醒了,一睁眼,看到的是昏暗的灯光,灯光是从一展小墙灯上散发出来的,温柔但不刺眼。
我这是在?
房间里?
此刻的我,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床单枕头全是新的,舒服得竟要散发出好闻的香气来。扫视四周,房间不大,装扮却很精致,简洁但又崭新,小桌子上摆着一篮水果,放着的是让人口水直流的翠绿色苹果。这里仿佛是主人精心准备的客房,房间里回荡着听不出是什么歌的蓝调小曲,声音低沉而又悠扬。
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个小房间里,竟然没有任何的窗户,唯一和外界联系的渠道,竟然是一扇钢铁构造的大门。它灰黑色的金属漆身,和这个温馨舒适的小房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强烈矛盾感,看得人有些莫名的诡异。
我撑了撑后脑勺,这才想起,我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竟然是被绑架到了驶离大陆的潜艇里!而当时,我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即将爆炸的遥控炸弹!
我竟然没死!
这是我恍然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还残留着之前那个项圈的痕迹,有些地方的皮肤还在发痒,那是证明那个炸弹真实存在的证据。
怎么可能呢,当时那个数字已经归零,炸弹马上就会爆炸,为什么我现在完好无损,反而那可怕的项圈也被取下来了?
我揉了揉脑袋,突然想起在昏迷过去的最后一秒,我似乎听到了吕布韦的声音!
原来那不是幻觉?
我脖子上的那个炸弹的开关在齐佳音的手中,最后我听到的吕布韦的声音恐怕也是从那个项圈里传来的,也就是说——吕布韦找到了齐佳音,让他关闭了炸弹爆炸的开关?
我只能够想到这一种可能性了。
炸弹被关闭后,那个项圈可能自己脱落了,所以我现在才会安然无恙。
简直是十二万分的幸运啊!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秒,那扇格格不入的大门已经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让我瞬间心情掉入谷底的男人。我本以为没有被炸弹炸死已经虎口脱险,却忘了我当时还身在这个家伙的潜艇上。
进来的人,正是那个秘密特工——海因里希·希姆莱。此刻的他已经全然没有了第一次露面之时的优雅感,肿胀的鼻子上包着一块上了药水纱布,看来正是我之前的“杰作”。
他端着一杯还冒着轻微热气的水,站在我的面前,看向我的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神色。我相信你绝对没有见过这种眼神,就好像你刚刚得知你的救命恩人其实是你的杀父仇人一样狗血。
“元首,你醒了。”希姆莱的身子绷直得犹如一把长剑,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握成拳状收在自己胸前,他的手上戴着一枚银光闪闪的戒指,戒指上刻着一枚图案,似乎是一只令人惊恐的骷髅。
“你是在叫我吗?”我目瞪口呆,总觉得这小子似乎是在演戏,他分明是在逗我吧?还有,为什么管我叫元首?他所谓的元首,难道不是几十年前在德国总理府总部饮弹自杀的那位吗?
希姆莱神色微变,但话语间却没有多少情绪的变化:“是的,元首大人。”
我猛的一下站起身子,慌慌张张的摆了摆手:“我想你认错人了,这样逗我可一点都不好玩,落到你们手里我认栽,但是也请给我一点俘虏的尊严好吗。”
希姆莱脸上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些,他摇摇头,很认真的否定了我的说法:“元首大人,或许先叫您邓先生也可以。你要知道,这两个称呼都属于你,因为它们很快就要合并了。”
“怎么回事?”我有些懵了。
“这是元首的命令。”希姆莱解释道。
“我的命令?”他管我叫元首,所以这个命令是我的?
“不,我说的是那位大人。他的大脑对我们下达的命令,需要将你也作为元首大人对待,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希姆莱说到那位大人的时候,微微颔首低了低头,以示尊敬。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能解释清楚吗?”我的脑子此刻僵硬如铁,思维完全施展不开,为什么这短短的时间内,希姆莱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就因为所谓的“那位大人”的一句话?我也成了他们的元首?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们还需要合二为一。”他轻启嘴唇,说出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合二为一?
和谁?他嘴上所说的那位大人?
一个不好的想法从我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抓我到这里来的理由。”我阴沉着脸,思索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
“是的,我们需要您的肉体。”希姆莱倒是还不犹豫的说了实话,“元首大人已经被封印了太久太久,是时候让他重新回到人间了。”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我被抓到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偶然,他们早就想好了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在贴近一个可怕的阴谋,一个会将我吞噬得干干净净的阴谋。
“那位大人他,现在在哪里?”我定了定神,决定先打听一点情报。
“这——”希姆莱稍微犹豫了。
“作为你们的元首,难道连这点知情权力都没有吗?”我狐假虎威的吓唬了一下希姆莱,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却没曾想效果斐然。
“属下当然知无不言。”希姆莱突然躬了躬身子,半跪在地上,“元首大人的灵魂还在实验室的封存箱里,他已经苏醒过来,正在商定重生的日子。”
我被他的阵仗吓了一跳,随后缓过神来,在房间里踱步,一边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一边想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
“他,还没死?”我先提出了我的疑问,“几十年前,他的尸体不是已经被发现在了德国总理府里吗,所有人都说他饮弹自尽了,尸体得牙模也被确认,属于希特勒本人——”
“哼。”希姆莱突然哼哧的冷笑了一声,“罗斯福,丘吉尔那些人怎么可能猜得到大人的计划,不错,当日那位大人的确死了,留在德国总理府里面的尸体的确是他的。只不过——。”
我突然明白了关于他所谓的灵魂封存。他是想说,希特勒的肉体虽然已经死去,但是灵魂却还活着吗?
这怎么可能?
“大脑,我们保存了大脑。”希姆莱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当时的战况我想不用再多做重复,大势已去只能够暂且隐忍一段时间。但是如果不找到那位大人的尸体,那些家伙也不会就此放弃对我们的搜寻,所以那位大人才会借此生出一个妙计来。”
“我们拥有一个专门研究灵体系的生物科学小组,他们已经知晓了如何将灵魂伴随大脑完整的保存下来。所以那位大人选择将肉体遗弃,大脑封存,尸体作为迷惑外界的烟雾弹被扔在了德国总理府,那位大人的夫人也一同陪葬。从此明面上的力量全部消失,那位大人在被封存之后带着纳粹党撤出了历史舞台。”
说到这里,希姆莱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当然,那是我祖父时代的事情了,这几十年来,我们为了躲避外界的追踪,选择禁止靠近任何大陆,在海底,我们建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从未放弃过德意志帝国崛起的希望。纳粹党随着祖父那代人的死去逐渐崩析,一个新的政党在海底新世界里崛起。”
他几乎是无上荣耀般竖起了自己的手掌,将手背面的戒指展示给我看:“骷髅党——我们是被人杀死的骷髅,却不腐不化,终有一天,我们会卷土重来,夺回人间。”
“而现在,我们期待已久的时间终于到了。”希姆莱对我微微一笑,“重新崛起的时机到了,元首大人,不仅仅您会重新以新的姿态复活,世界也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当然,世界越是混沌,对我们的崛起越是有利。”
“我们已经在海洋的黑暗处等待了太久太久,是时候重新回到光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