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红裙女子则是淡漠的看着壮汉, 两根手指捋过一根纤细的钢丝,将钢丝上的血迹抹去, 脸上表情冷冷的。
  直到好戏落幕, 人群中才陡然炸开一阵哄笑:白痴!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连红蜘蛛都不认识, 还敢主动上前找死!
  红蜘蛛,在白塔的石碑上排名前十的小说家, 一袭红裙和手上的女式烟杆,就是她的标志性着装。
  那个壮汉一定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半吊子, 所以才敢去惹排名前十的人物,这次只是丢了一只手,简直算他好运!
  大部分小说家都在耻笑着壮汉, 但是许多身份仅为观众的普通游客,却根本受不了眼前的血腥一幕,只想逃离此处。
  有人失控的尖叫一声,转身向船舱上层逃去。
  几乎是伴随着这声尖叫,许多戴着黑色手环的小说家互相对视一眼,几乎立即发动各自的技能,追了上去。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戴着黑色手环的人,在不停的追捕劫掠。
  戴着白色手环的人,要不然呆愣在原地,要不然慌不择路的到处逃窜。
  沈禹也在被追捕的人群中。
  他仰起头,望着头顶上一层比一层高的船舱,突然想起之前汉斯船长说过的话。
  邀请尊贵的客人们,前往顶层舞厅参加舞会
  他瞬间了悟,箭步蹿上通往顶层的舷梯,冲着下方戴着白色手环的人群高声喝道:去顶层!按照游轮的规则,黑色手环的人不能靠近顶层舞厅!
  舞会是为了尊贵乘客们准备的,在船长的眼里,下等劣种自然不能靠近上等人的舞厅。
  此声如同晴空霹雳一般,瞬间震醒了在场的众人。
  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拼命往上爬。
  但沈禹的这声呼喝,瞬间也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小白脸哪来的?什么身份?
  没见过!入塔不久的新人吧
  他也有白色手环!
  抓住他!!
  几个戴着黑色手环的小说家,二话不说,提刀向他从来。
  沈禹眼神一沉,左手按在黑皮书上,使用道具
  【平平无奇的工兵铲】。
  工兵铲沉甸甸的手感落在手中,他的心下微微一松。
  恰在此时,一人已经奔至他面前,手中的□□狠狠向他头顶劈来。
  沈禹举起铲子格挡。
  咔嚓一声,这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铲子,竟然一下截断了锋利的□□。
  拿着半截□□的小说家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沈禹已是一铲子拍在他的鼻尖上!
  他惨叫一声,捂着折断的鼻梁骨,指缝间满是鼻血,跌跌撞撞的滚下舷梯。
  没有丝毫停滞,沈禹行云流水般发动第二个技能
  【女鬼的馈赠】。
  血色丝线凭空出现,肆意蔓延,瞬间纠缠住其他追来的人。
  他则是抓着舷梯的扶手,犹如一只灵巧的猫儿,三两下甩开众人,攀到了更高处的船舱里。
  三秒钟过后,被血丝裹缠得快要窒息的小说家们,才满面通红的掉落在地上,捂着脖颈剧烈咳嗽着。
  这小子究竟是谁?根本不像是新人!
  不知道啊!白塔的石碑上根本没见过他的笔名
  现在的新人小说家都是怪物吗?
  之前一直无人敢惹的红蜘蛛,此时施施然也走过来,望着沈禹离开的方向,微微挑起嘴角。
  这个新人有点意思!
  然后她鄙夷的目光,又转向那群面红耳赤的小说家。
  你们自不量力、且欺软怕硬的模样,和你们之前耻笑的跳梁小丑,好像并无什么区别。她冷笑着,旁若无人的走了。
  走之前,红蜘蛛还丢下一句:一群井底之蛙!
  望着她的背影,被嘲笑的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目送大佬离开。
  趁着这个机会,许多毫无自保能力、却戴着白手环的人,也趁机逃向高层。
  但还是有许多倒霉蛋,没来得及逃走,被其他人截留下来,被迫交出自己的白色手环。
  甲板上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一口气跑到游轮的最顶层,沈禹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些戴着黑色手环的人,别说进入顶层,就是靠近最上面的三层船舱,都会被守在一旁的水手驱赶下去。
  滚开,下等劣种人!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滚回你的底层船舱,和船蛆为伴!
  其中一个戴着黑色手环的人,因为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追捕的猎物溜走,想要强行挤进上层,结果被水手们一枪毙命,血淋淋的尸体被推下水喂鱼。
  而那些侥幸逃到上层的人们,只要戴着白色手环,就会被水手们恭恭敬敬的请到舞厅。
  沈禹是最先到达顶层的人。
  眼前的舞厅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一队身姿高挑的俊男美女,个个金发碧眼,整齐划一的涌出舞厅,迎接着他们:尊贵的乘客,舞会即将开始,我们就是你的舞伴!
  这些英俊美丽的少男少女们,热情得简直让人脸红,许多惊魂未定的人,此时都被不知所措的拉进了舞厅。
  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金发少女,热情开朗、脸蛋红润、青春可人,宛若一只可爱的百灵鸟,飞也似的扑进沈禹怀中:尊敬的乘客先生,我就是您的舞伴,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沈禹眯了眯眼,警惕的后退一步,尽量与热情的少女拉开距离:当然!美丽的小姐,与您共舞是我的荣幸。
  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少女咯咯地笑起来:我的名字是克丽丝。
  好的,克丽丝小姐,请牵好我的手,小心摔跤!沈禹用牵手作为借口,终于将一直往他怀里扑的少女推开。
  上帝呀,您真是一位可敬的绅士。克丽丝脸上的笑容更娇俏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舞厅里。
  即便是早已做好心里准备,这艘游轮上的舞厅,依旧让沈禹小小惊讶了一下。
  穹顶与地板镶嵌着金丝,四面摆设着象牙、翡翠、珍珠等饰品,处处都是张扬的奢华,毫不掩饰的炫耀。
  此时舞厅中,已经有人开始成双成对的翩翩起舞。
  每个人都配有一个舞伴,即便是那些笨手笨脚不会跳舞的人,都涨红了脸,在舞伴耐心的教导下,笨拙的迈着舞步。
  沈禹在大学时,出于兴趣原因,在校园里的华尔兹俱乐部里呆过一年,此时应付起简单的舞步来,还算是得心应手。
  至少比旁边那些总是踩到舞伴脚的人强多了。
  一曲舞毕,克丽丝近乎有些惊喜的笑道:上帝!您的舞步简直太棒了。
  我第一次见到像您这么出色的绅士,舞步、修养、容貌全都无可挑剔,您难道是贵族出身吗?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苍白高贵的肤色!
  听着她滔滔不绝的夸赞,沈禹的眉心却轻轻一跳。
  从小到大,很多人夸过他皮肤白皙,犹如温软的暖玉。
  但是苍白?
  他不动声色,继续与少女共舞,好似引诱一般,问道:克丽丝,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少女的脸红了:您是我见过最英俊的人,高贵的皮肤苍白无血色,一头灿烂的金发犹如洒下来的阳光,那双湛蓝的眼眸,比大海还要深邃
  克丽丝接下来的夸赞,沈禹都没有再听下去。
  金发、蓝眼、苍白的肤色,对方口中所形容的样貌,分明是一个白种人。
  身为正宗黄种人的沈禹,眨了眨自己墨染一般的眼眸,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舞曲还在继续。
  就在舞厅的西侧,有一面巨大的水银镜,映出舞厅里正翩翩起舞的男女。
  沈禹巧妙地挪动舞步,带着转圈的少女,旋身来到镜子面前。
  他向镜面望去。
  只见镜中,正与少女克丽丝翩翩起舞的,是一个宛若古典贵族一般的金发白人少年。
  一瞬间,沈禹好像明白了,船长口中的高贵上等人,指的是什么!
  他也明白了,那些所谓的下等劣种人,代表的又是什么!
  毕竟,这可是《白色天使号》。
  白色!
  他的心情突然阴郁起来,舞步也不由地一顿。
  还没等克丽丝感到奇怪,在舞厅的正前方,一名身穿制服的白人男性爬上高台,大声道: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
  我是这艘船的大副,杰克!
  第26章 捉迷藏(3)
  经过一番逃窜和捕猎, 此时所有抢到白色手环的人,已经全都成功逃窜到顶层舞厅。
  而被留在甲板上的人,毫无例外都倒霉的戴着黑色手环。
  此时,几名水手来到甲板上, 驱赶着遗留下的人, 口中骂骂咧咧, 大声呼喝着:你们这些懒鬼、劣种、下等人!还不赶快回你们该去的地方, 该干活了!
  众人如同羊群一般, 茫然无措的被驱赶到这艘游轮的最底层。
  底层船舱阴暗潮湿, 处处都是肮脏发霉的菌斑,昏暗到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摆设。
  水手们粗暴的丢给每人一片发霉的面包。
  其中一名游客见状,终于忍不住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忍不住哽咽着抱怨道:明明三天前,我们全都过得好好的, 美酒佳肴、舒适干净的房间
  可自从你们这群家伙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后, 什么都变了我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碰到你们!
  听着他呜呜咽咽的抱怨,竟是将一切过错, 都推到后来才进入故事的小说家头上。
  其中一名脾气暴躁的小说家, 二话不说一把拽过抱怨者的衣领,冷笑着说道:一群屁用没有的废物, 自己倒霉还敢怨我们?
  这么急着找死,那就去死好了!反正在这本故事里, 你本来就活不长!
  在游客惊恐的眼神中,小说家狞笑着拿出黑皮书, 似乎下一刻就要发动技能,杀死对方。
  书写恐怖小说的过程,危险且压抑, 很多小说家都需要一个发泄负面情绪的对象。
  只不过下一秒,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却陡然飞来,瞬间刺穿小说家拿书的手掌。
  小说家惨叫一声,将手上的游客一丢,紧紧捂着鲜血淋漓的掌心。
  谁干的?
  他怒吼着,狂躁的看向众人。
  越泽起身,慢条斯理的将手术刀回收。
  你他娘的受伤的小说家扑向越泽,半途却被张翠花一脚踹翻。
  他被踩在脚下,嘶吼着想要挣扎起身。
  但是那个踩在他脑壳上的女孩,看似矮小瘦弱,却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沉重且难以撼动。
  他不仅挣扎无果,甚至连自己手里的书,都被女孩夺了过去。
  小说家的面色一白,望着自己的黑皮书,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话、更不敢轻举妄动,活像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张翠花随意翻了翻他的书,然后扔回他的脸上:好好遵守规则,别再让我看到你向普通人出手,不然
  她蹲下身,纤细的手指缓缓划过对方的咽喉。
  小说家重新拿回自己的书,只觉得捡回一条小命,急忙连连点头,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被活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犹如天堑。
  周围的人见此一幕,也心有灵犀地齐刷刷向后退去,尽力远离两人。
  又是两位他们招惹不起的大佬
  在这拥挤狭窄的船舱里,越泽和张翠花的周围,竟然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可越泽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坐在原地,仰头望着舱顶,似乎在望着一片虚空,漆黑的眼眸沉沉。
  头,在想什么呢?解决完周围的不稳定分子,张翠花走过来,好奇的问道。
  越泽并没有回答。
  但是张翠花却恍然大悟的笑道:想薄荷糖那小子呢?
  也是!他一个入门不久的新人,刚刚写完两本小说,就进入这么危险的故事里,还偏偏与我们分开了,难怪你不放心。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旁人,恰恰最后一句,就被那些去而复返的水手们听到了。
  在担心谁呢?难道是自己思念的姑娘?一个五大三粗的水手凑过来,嘻嘻笑着问道,眼角眉梢却全都是嘲讽的意味。
  难道你喜欢的人在上层?哈哈,我劝你最好打消这点小心思!
  以前也曾有个家伙,喜欢顶层的上等人,结果被船长发现,最后他的死状啧啧,可真是惨不忍睹!
  这名粗鲁的水手讥讽地摇着头。
  听到这句话,一直沉默的越泽,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线索!
  这艘等级森严的游轮上,曾发生过跨等级的恋爱关系?
  可随即,其他水手便狠狠往粗鲁水手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呵斥道:臭屁虫!你的门牙是漏风吗?什么丑事都敢往外说!
  自知失言,粗鲁水手立即懊恼的闭上嘴巴,凶巴巴的向众人吼道:下等劣种们,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去干活,船底的船蛆正等着你们清理呢!
  无暇细细思考这条线索,越泽便和其他人一样,被水手在腰间拴上一条绳子,粗暴的将他们再次拖出底层船舱。
  船蛆。
  这种生物虽然属于一种贝类,但身躯细长柔软,形似一条虫,喜食漂流在海洋中的木头,所以常常会钻到船底啃食木板。
  在还没有钢铁铸船技术的过去,欧洲人驾船出海航行时最为头疼的,就是担忧无穷无尽附着在船底的船蛆,会将木制船底啃破。
  而《白色天使号》,恰恰就是一艘木制游轮。
  底层人被带到船舷的位置,除了腰上的麻绳之外,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他们需要在冰冷的海水中,一口气游到游轮船底,然后徒手将那些正在啃食木头的船蛆一条条捉下来。
  只有做到这些,水手们才会允许他们重新回到船上歇息,却浑然不管这些人会不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