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坐在暗处那人宽袍大袖,身上穿的乃是一件杏黄s-的破旧道袍,道袍的背后画着一个极其恐怖的骷髅头,骷髅的口中含着一个yīn阳太极。)那人头上挽了一个发髻,手里拿着一柄满是红s-丝线的拂尘。尽管丁二猜不出此人的来历,但仅从他的装束上就能察觉到,这人绝不是什么善类。
那人身前放着一块四方的大石,大石上面摆着三个骷髅头,组成了一个端正的三角形。在三角形中央有一个瓷碗,碗中盛满了深红s-的液体,一个由符纸扎成的小人飘在碗中,一阵yīn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显然,那碗中装的正是鲜血。
就见那怪人把中指伸进碗中,蘸上鲜血后便捻成兰huā指的手型,依次在三个骷髅头顶弹上血液,跟着他左手拂尘一抖,口中默念古怪的咒诀,同时右手食中二指并在一起,轻轻将那黄s-的纸人按至碗底。片刻之后,他陡然间捏着嗓子连声低喝:“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还我头来”这四个字已然成了丁二心中一个巨大的心结,就是这四个字害得自己没有饭吃,还险些被任二叔把自己的皮给扒了。况且在这月黑风高的无人之地,任凭多大胆的人也会被这幽魂的索命声吓个半死,更何况这时的丁二还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
一听到那诡异的叫声,丁二立即吓得魂飞天外,连想都没想就“嗷”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即他拔tuǐ就跑,慌不择路地往远处奔去。
喊声一出,藏在暗处那人便立时发现了丁二,猛然间他身子一闪,仅用了两步就追上丁二,然后他单手一抄,拎着丁二的后领提到了面前。
丁二这回总算是看清了对方的面相,只见那人生得八字眉,三角眼,一张蛤蟆嘴上还留有两撇鼠须,简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借着惨白的月光,乍一看就好似一个鬼脸无常,哪里还有半点人样?
丁二早已怕到了极致,此时和那人面对面的对视了两秒,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人似乎怕被外人发觉,左右张望了一番,连忙用手捂住了丁二的嘴,随后便yīn恻恻的厉声喝道:“别哭再敢出声老子就活吃了你”
这句话倒是颇为管用,尽管丁二心中依然惊惧无比,但却更加害怕对方真的将自己吃了,于是他急忙闭嘴不哭,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了。
那人见丁二倒也甚是听话,双目之中l-出了一丝满意的神s-,跟着他把丁二放在地下,一手攥着丁二的胳膊小声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丁二已有两年时间没与人jiāo流过了,再加上心中害怕,说起话来不免有些结结巴巴的。好在那人倒也并非凶恶无比,耐着x-ng子听丁二慢慢讲述,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便开口询问,还不时的帮着丁二加以描述。
自从父亲辞世之后,丁二就再也没有与人这样长时间的jiāo流过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倾诉对象,便把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了出来。当丁二说道自己的身世之时,那人忽然双目大睁,立时变得jī动起来,脸上掩不住的狂喜之s。待丁二磕磕巴巴的全部讲完之后,那人随即颤声问道:“娃子,把你的生辰来听听。”
对于自己这愁人的生日,丁二自然记得再清楚不过,此刻他对面前这怪人也不再像此前那样胆怯惧怕了,便把自己的生辰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那人听后闭目掐指,片刻过后,又在丁二的头顶上mō索了几下,越mō越显得开心异常,最后他猛然间轻喝一声:“成了找到了”跟着就抓住丁二的两肩jī动问道:“娃子,我带你离开这没人味儿的破地方,你喜不喜欢?”
从小就没体会过母爱的丁二此时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是除了父亲以外第二个问自己“喜不喜欢”的人,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父爱几乎成为了他全部感情的唯一寄托,而自从与父亲yīn阳两隔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对他这样的和蔼过了。尽管眼前这人与自己并不相识,然而在丁二的内心深处,似乎已隐隐约约的把这人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况且他也非常清楚,自己若是继续留在村中,恐怕在遭到白眼和排挤之余,也要面临着无衣无食的窘迫生活。想到这里,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喜欢”
那人听完之后立即喜形于s-,大笑了几声之后,便掏出一块酱r-u和半张烙饼塞在丁二的手里,让他就在旁边吃饭,自己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
丁二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更何况这还是难得一见的烙饼酱r-u,他赶忙接在手中张口大嚼,直把他香得眉开眼笑,险些连自己的舌头都吞进了肚中。
那人见丁二的吃相也是淡淡一笑,随后便再次坐在那块石台的前面,微闭双眼,口念咒诀,又将自己的手指缓缓chā进了血碗之中。
丁二虽算不上绝顶聪明,但也并不愚笨,他方才就隐隐看出这道人的行为古怪,似乎正在偷偷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此时他已宁定了心神,转念一想,忽地感觉此人口中那句“还我头来”的语音语调和任家儿媳f-叫喊的一模一样,便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略显怯懦地轻声问道:“伯……伯伯,任二婶的怪病,是……是不是你n-ng的呀?”
那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双眼之中jīng光四sh-,点头答道:“好小子,孺子可教啊不错,是我n-ng的,我这也是略施小技换些盘缠。没有钱,你娃子这酱r-u大饼还吃得上么?哼,只能怪他任家在这一带是最有钱的大户。”
丁二不解地追问道:“那任二婶会死吗?”
那道人冷冷一笑:“七日内我若去施救那便不会,我若不去,哼哼,保准她死得苦不堪言。”
尽管丁二对任家的态度有些负气,觉得他们不该把害人的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就算生再大的气,也不可能想到要去取人x-ng命。况且任家这两年对自己也算不薄,听到任二婶竟会就此死去,他心中也不免颇为不忍,不愿让任二婶受那不明不白的丧命之厄。于是他壮着胆子央求那人说:“伯伯,能不能别让任二婶死?你饶了她好不好?其实……其实他们都不是坏人。”
那人呵呵一乐,点头答道:“那有何难?不过娃子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在丁二看来,只要能不死人便是天大的喜事,于是他一边大嚼着烙饼,一边喜滋滋地连连点头。
那道人说:“嗯,你听好。第一,我道号玄素,今后不许再叫我伯伯,也不许叫我玄素,要叫我师父,这一点你记住了没有?”
丁二心说这有何难?便颇为痛快的答应了。
玄素道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从今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只有在我许可的情况下才能外出,这一点记下了?”
丁二自幼双亲亡故,从来都是独自一人,连个玩伴儿都未曾有过。和玄素相处了一会儿之后,他心中早已朦胧产生出一种依赖之感,此时他反倒害怕玄素撇下他独自离去,听对方说今后都不让自己离开,他自是求之不得,当即连想都没想,拼命地点头大声答应。
玄素道人甚是高兴,抚着丁二的小脑瓜再次续道:“好好好,这第三嘛,你可要认真记好。往后你我就是师徒关系了,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能有半点违逆,不然的话,娃子你可是要吃苦头的。”
丁二心想,你既然能给我饭吃就是对我好的,我老老实实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你总不会给我苦头吃吧。于是他便没再多想,颇为诚恳的点头答应了。
玄素道人志得意满地乐了一会儿,然后便教给丁二拜师之礼,让丁二跪在地上随便磕了几个响头,口称师父,这徒弟也就算草草的纳入m-n墙了。
礼罢,玄素当即收起了拂尘法器,将三个骷髅头远远地扔了出去,那半碗鲜血也随手泼在地上,只留下碗中那血淋淋的纸人揣进了怀中。随后他带着丁二一路向西,在一个相对背风的小山d-ng中忍了一宿,次日天明,这才领着丁二走走停停的直奔村子而去。
村里人见到丁二突然回来,而且还带着一个脏兮兮的疯道士,不免全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破天荒的没有一哄而散,反倒是指着二人议论了起来。实在想不通这从不出m-n的孩子是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奇怪的道人,说起来这孩子也真是变得越来越邪m-n儿了。
玄素早已嘱咐过丁二不要说话,他斜睨着眼睛扫视了一遍瞠目结舌的村民,随后便朗声说道:“我本是一游方道者,昨日恰巧在村外落脚。我算得你们村中有冤魂出没,本想今早再来收服。这孩子福至心灵,似能察觉到我的位置,便连夜赶去向我求救,你们一群愚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孩子有多大能耐,若不是靠这孩子的一身灵气镇住了那冤魂,被附体者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众村民全都显得将信将疑,这邋遢落拓之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道之士,况且这孩子一身yīn气是众所周知的,怎么到他嘴里反而变成灵气了?
玄素见众人并不接口,冷笑一声,伸手探入自己怀中不知在鼓捣着什么。猛然之间,就听任家院中忽地传来一声惊天的惨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