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阴气理论上需要的时间大概是半刻钟左右,但为了稳妥起见,我整整放了两刻钟,才叫上张友全和两个八仙,过来帮我开棺。
我首先将弹在棺材上面的墨斗线剪除,随后,才带着三个人一块儿,合力推开了棺材。然而,棺材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东西,却依旧还是难免的惊到了我。
我终于知道,刚刚在棺材里面往外冒脓血的是什么东西了。但很多东西,就算你已经看到了事实,但你心里想着的,却很可能是我还是宁愿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事实比较好。
棺材之中的东西并不是很令人震惊,而应该说是很让人恶心!
我将棺材盖交给张友全和那两个帮忙的八仙,让他们去平放在一旁摆好,我自己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套来。
带好了手套,把手伸进棺材,抓了一把我塞进来的糯米和五色粮混合在一起的东西,此时摸上去的手感软软的,但触手就有一种极为寒凉的感觉,颜色也由刚刚的五色变成了眼前的浓黑一片,有一些周围还粘连着暗红色粘稠的血液。
我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一旁,再一次伸手进棺材里面,拎出来的是一只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昆虫。这种虫子在我们这儿叫做尸虫,坟山里面有很多,但一般而言,它们吃的多半是野坟埋下的无主尸体,抑或是埋葬多年,棺木已经腐旧开裂的那种棺材里面装着的尸体。因为新坟新棺,对于它们而言,往往是无机可乘的,根本就钻不进去。所以,连进去都进不去的棺材,更遑论是在里面繁衍成这个样子?
我没有数,也没有翻动,但看着样子,再结合刚刚出血的量来看的话,大概有不下千只。就算是一些古棺、古坟,比如研究所里那几口棺材开棺的时候,我也从没有听说过他们发现了这么大批量的尸虫聚集在一起。
尸虫顾名思义,以尸体的血肉为食,这么多的尸虫,下面的尸体如何,已经不需要猜测了。
张友全此时已经和八仙一块儿将棺材盖放下了,又走过来看我。
他刚刚也看到了里面密密麻麻的虫子,感觉大概和我一样,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莫名的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见我正拎着一只尸虫看来看去,我觉得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小棺爷。”他犹豫道,“你不是要这么一只一只的拿出来吧?”
我看了他一眼,把尸虫扔在脚下,再一次伸手,从棺材里面捧出了一把尸虫,对他说道,“一只一只当然不可能,还是一把一把的快一点儿啊!你外甥女的尸体就在这些虫子下面,不把虫子弄干净,怎么把尸骨捡出来啊?”
“那我来帮你吧?”张友全说着,就要撸袖子下场。
但我却赶忙拦住他道:“算了算了,我只带了一副手套,好歹能隔一隔阴气的,普通的手套都做不到这一点。你在旁边看着就是了,注意帮我留意着一点儿,千万别把尸骨混在虫子里面捡出去了。否则,尸骨不全很难办的。”
张友全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八仙们此时得空可以好好的休息,但坐着无聊,就也都围了过来。站在棺材边上,看着我一捧一捧的往外捡虫子。
虫子太多,我一个人累了就难免动作慢一些。所以,捡的速度越来越慢,不时的还要休息一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正午的阳光已经从头顶晒了下来。
好在我早就让人在遮阳布下面又遮了一层黑布,此时,其实也并不觉得很晒了。
眼看着棺材里的虫子清理得差不多,此时,我的脚边却几乎被虫子的尸体堆得跟小山一样。正巧,村长带着人从山下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当场就‘妈呀’一声,险些吓得从山上掉下去。
还好他身边跟着蒋毅峰,眼疾手快扯了他一把,才免得堂堂一村之长从山上掉下去摔断腿的悲惨后果。
他带着的人来得慢了些,但看到带的一队人手上挑着篮子,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的时候,我反倒感激起他来。倒也难为他,一边要压下村里的风言风语,一边还要想着我们在山上没有午饭吃。
在最开始的惊吓之后,他过来问我道:“小棺爷,这虫子……不会再出什么事端吧?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吃饭?要做什么,也吃饱了饭再说啊!”
我笑着摇头,安慰他说:“这尸骨还没有入新棺,怎么能这时候吃饭呐!要不,你让他们先吃,我把尸骨重新入殓完。放心,这些虫子都已经死了,待会儿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再装进旧棺材里面落土,折腾不出什么事端来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村长说道,却并没有真的按我说的去招呼其他人先吃。
虫子清理完,于婉丽的尸骨也就显露出来了。
由于是竖着下的葬,本该盖住她尸体的被子落下来半截,斜斜的盖在胸口的位置。只不过,让我奇怪的是,这些吃人血肉的虫子竟然知道从她的皮肤上开一个小缝,钻进去,把她的血肉吃得干干净净,而一层薄亮的皮肤竟然还几乎完整的套在她的骨骼上面。
由于内在已经没了东西,甚至连一只余留的虫子都没有找到,整副皮囊看上去极为松垮地搭在骨架上。不过,这倒是给我们捡尸骨创造了不少的便利。因为起码知道骨骼是完整的,可以正副一块儿取出,而不需要一块骨头一块骨头的辨认,按照顺序捡出来放好了。
我叫过张友全,又让蒋毅峰把我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红毯子拿过来。我和张友全协作,将红毯子小心翼翼地垫到于婉丽的身下。
看到外甥女这幅样子,张友全的眼圈儿就一直是红红的,垫好了红毯子,我听到他抽了抽鼻子,赶忙抬头道:“你可别哭啊!就算要哭,也离远一点儿哭!要是不小心把眼泪滴在棺材里,滴在尸骨上,那亡魂思乡不愿意投胎,你家麻烦就大了,知道吗?去去去,一个大男人,这么多愁善感干什么?”
张友全撤开两步,抹了两把脸,把酸楚咽进肚子里,但那股子委屈的情绪却从眼睛里面冒了出来,看得我不禁眼睛发直。
我叹了口气,叫他到一边儿休息一下,让我带来的八仙把新棺材抬过来,在长板凳上架好,让蒋毅峰帮我用红毯拖着尸体入殓,再小心翼翼地把红毯抽出来。
紧接着,就是例行的盖被子,盖棺材,用泥巴糊好棺材盖与棺材之间的缝隙。叫人把头顶上的黑布撤下来,直接裹在棺材上面,再把遮阳布扯下来,盖住棺材露在外面的几面。
“好了,吃饭去!”我摘掉手套,示意收工。
村长连忙让人分饭分菜,我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但才走开没两步,就听到一个邻村的人在后面喊了一声,“村长!你看这棺材里面还有画呢!”
村长浑身一惊,连忙拉我,“小棺爷,那……”
我也奇怪,刚刚我没怎么注意,难道还真的有画在里面?出于好奇,我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