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睁睁地看着灵正迅速下落,离我越来越远,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眼泪滴出,向灵正的方向落去。
我的身子上升的速度越来越低,正当我达到一定高度,力度不够,准备自由落体时,衣服被人拉住了。那手一把将我拉出洞外,回手丢到了草地上。我缓了好久,四肢才重新有了知觉,想起灵正还在状元洞里,我其他什么也顾不上管了,摇晃着站起来,扑向状元洞。然而,那里一片平整,根本就没有了洞穴。
突然,苏静波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唐初一,我的这个计划不错吧?”
岳东的笑声也在我的耳边回荡,非常诡异的笑。
我回过头去,苏静波双手抱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岳东跛脚站在一旁,而那棺材已经不是悬空放着的,而是与地平齐。岳东哈哈一笑:“棺材不能落地,那是做戏给你们看的,哈哈……终于上当了吧?”
我指着岳东,又指着苏静波:“你、你们……”
苏静波打了个哈欠:“不错,我们要的……是灵三爷。”叹了口气,继续说,“灵三爷的软肋太多,我们抓了你,他就入了套。”说着,一指我的脸,“你们以为将计就计?哈哈哈……太蠢了!哈哈……”
我冷冷地盯着苏静波,感觉自己的眼睛开始充血。
苏静波把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唇上刮了一下,然后轻笑着去吩咐一旁的几个纸扎道袍人,把黑骨和长钉从棺材盖上取出来。黑骨和长钉一移开,棺材盖在这个时候应声而响,从里面坐起来的,却并不是沈妍和金世遗,而是凌王墓和严相慈。
苏静波双眼放大,一脚将棺材盖踢飞,怒喝:“怎么是你们?棺生子呢?”
凌王墓躲过苏静波的攻击,跳到地上,又把严相慈从棺材里拉出来,朝苏静波大吼:“你大爷的,我大师兄设这个局设了这么久,总算有点小收获了。”说完,又看向严相慈,“怎么样?老严,这下相信了吧?画面你都录下来了吧?可以交差了吧?”
严相慈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然后动作麻利地掏出了手枪,对准岳东。
凌王墓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怎样?女人,看傻眼了吧?”
“你……你们……”我把凌王墓指着,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明明说棺材里的是沈妍和金世遗呀,怎么变成凌王墓跟严相慈了?
凌王墓哼笑:“就知道你想不明白,告诉你吧,沈妍那丫头怀了孕,小法医不让她跟来趟这趟浑水,就来了个调包之计。嘿嘿……”
我反手抓住凌王墓的衣服:“就算计划都在顺利进行当中,可是灵正还在状元洞……他还没有上来啊,生路已经没有了,灵正他……他……”说着说着,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凌王墓皱眉:“状元洞里有木桩,大师兄上来应该没问题啊,怎么会……?”
他说着,跑到状元洞去看。
那里土地平平,没有洞穴,什么也没有。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岳东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有生路,灵三爷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哈……我儿明明可以复生了,死而复生啦。”我冷冷站着,捏紧了小布包里的第九枚铜钱,岳东转头看着严相慈,说道,“您就是严警官吧,威风凛凛,的确是个人才,不过……你就算现在杀了我,灵三爷也回不来啦,只要我儿明明能够重生,我去坐牢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哈哈哈哈哈哈……”
我颤抖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苏静波突然扬了下手,他的手中有一道白色的灵气,直直击向那口棺材,将棺材震得粉碎。苏静波冷声道:“我真是低估你们了,想不到计中计里,还有一个计中计,灵三爷果然是灵三爷,够狠!”
凌王墓正专心看着那消失了的状元洞,严相慈则用手枪指着岳东。
我则把目光紧紧锁定在苏静波身上。
苏静波灵力不强,心机却重得很,不能小觑。
苏静波在我打量他的时候,大大方方地说道:“怎么了?你以为我这就认输了吗?太天真了……”突然,我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苏静波已经不见了,他站过的地方只剩下两只浅浅的脚印子。
我正疑惑不已,我的身后传来了苏静波阴戾的声音:“唐初一,我杀了你。”
我的后背一阵冰凉……
“咻……”
“砰!”
两种金属相撞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知道是谁帮我挡下了苏静波的攻击,于是急忙向前冲了几步,这才敢转身,只见凌王墓手里拿着阴木锁链,冷冷站在那边,浑身散发出浓浓的煞气,像十八层地域来的恶鬼一样。在凌王墓的跟前,苏静波单膝跪地,右手上一片血肉糊涂,一把铜剑掉落在他的脚边,剑身上一片血色。
我转头去看,严相慈也已经将岳东制住了,单手禁锢着岳东的双手,用膝盖死死顶着岳东的背,强迫岳东跪在地上。严相慈另一只空闲的手,举着精巧的手枪,抵在岳东的太阳穴上。
凌王墓和严相慈好快的速度。
当苏静波偷袭我,到我向前冲了几步,再回过头,来来回回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凌王墓和严相慈他们两人是怎么出手的。
凌王墓神色倨傲,看着苏静波,怒喝:“你大爷的,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堂堂一个大男人,偷袭一个小丫头。”
苏静波见状不妙,向我挥出了一道灵符,然后迅速向后逃走。
凌王墓轻轻松松化解了那道灵符,然后去追苏静波。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向严相慈那边走去,还没有等我走到,忽然间平起刮起了一阵怪风,从岳东的头顶腾起了一阵幽绿色的光,严相慈突然低呼一声,手枪脱手而出,落到了那一堆棺材板里去了。严相慈很快反应过来,神色冷冽,一个手刀逼向岳东,岳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向我这边袭来。
我迅速向后退了开去,严相慈扑到岳东的身上,同岳东缠斗在了一起。
然而,岳东好歹是懂术法的人。
岳东的武力远不及严相慈,但是他接二连三祭出了几道绿色的灵符,将严相慈逼退到了一旁。
我悄悄向那堆棺材板移动,企图寻找那把手枪。
棺材板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那四个纸扎的道袍人倒还完整无缺,静静地站立在那里。我绕过道袍人,走进棺材板的碎渣子里去,寻找了一会儿,眼尖地发现了那把手枪,我急忙冲过去,蹲下来,手刚刚触碰到手枪,忽然……岳东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走阴女,你再动一下试试?”
我猜到他一定是用符文把严相慈困住了,所以也没打算跟他来硬的。
我抬起头,嘿嘿笑着:“岳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岳东手里拿着一道绿色的符文,在我的额头上比划着:“再往前一步,我就贴你脑门上,这是散鬼符,我专门用尸油炼的,炼了十多年了,专门对付你们这些走阴一派。”他眼色一凛,用下巴指了下他的左边,“去,把铜剑捡起来。”
我没办法,只好依他所说,走过去,把铜剑起来。
苏静波逃跑,也不晓得把自己走阴堂口的传位铜剑带走,这下可害苦我了。
岳东冷冷说道:“把血滴到剑上,去刺那个警察,快点!老子可没多少耐心跟你们玩儿。”我哦了一声,咬破自己的中指,把血滴到铜剑上面,然后向严相慈走去。严相慈背对着我,定定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走过去,绕到他的面前,这才看清楚了,他的前面有几块石头,石头下面压着三张绿色的符文。
这是石头奇门阵,类似于八封八门阵,灵正以前讲过。
岳东把他手里的绿符贴进了我一点,恶狠狠地说:“快刺!刺这警察一剑。”
“哦。”
我在严相慈的面前比划了几下,严相慈目光呆滞,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这是魂魄被岳东引到石头奇门阵里去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我把剑往地上一抛,朝岳东道:“我下不了手,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岳东愣了下,问道:“你跟这警察之间交情不一般?”
“见过几面而已,谈不上什么交情。”
“那你为什么宁肯魂飞魄散,也不肯刺他一剑。”
“我乐意,你管得着嘛。”我嘴巴上硬,但内心波滔汹涌。如今灵正被压在了状元洞里,下落不明,我要是再把严相慈弄伤了,就算凌王墓回来不手撕了我,我也会内疚难过死的。我对岳东说:“来吧,把我打得魂飞魄散吧,反正灵正也回不来了,我们做一对苦命鸳鸯也是挺好的。”
岳东哈哈大笑,跛着脚,慢慢走了两步:“你这丫头,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把绿符收了起来,说道:“你走吧。”
“啥?”我以为我听错了。
岳东说道:“我岳某虽然是个小人,但生平最佩服重情义的朋友,你赶紧走,免得我改变主意。”
我指着严相慈,问岳东:“那他呢?”
岳东一瘸一拐走到严相慈跟前,在严相慈的口袋里摸索。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来两个指甲长断的黑色小盒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我也不想滥杀无辜,我只想救活我的儿子,这些证明我毁了,这小警察我也不杀他了,他的魂魄进入了石头奇门阵里,能不能出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我有些晃神。
刚开始我觉得岳东十恶不赦,但现在听他说这番话,心口像是有块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如果说,岳东的儿子岳明没有死的话,那么岳东会不会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术士呢?可是一切已经回不了头了啊,岳明把岳东变成水猴子,已经被灵正给送走了,岳东的这场人祭,再也不可能成功了。
我护在严相慈身边,把血直接在严相慈身上写招魂符,希望能对严相慈起一点儿作用,把他的魂魄从石头奇门阵里拉出来。
岳东没再理会我们,他大手一挥,那四个纸扎的袍道人分别站在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摆了个道家阵式。岳东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里开始喃喃地念着启动人祭的诀咒,周围的风更加大了,吹得人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我画在严相慈身上的符文一点灵气也没有,我没办法,于是从口袋里拿出清明尺,放到了严相慈的身上。
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我无力地跌坐到了地上,忽然屁股被什么东西给硌了一下。
起身去看,意外地看到了金龙杵。
这金龙杵是灵正推我出状元洞的时候,他放在我手里的,从我上来之后,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根本就没空去管金龙杵,没想到它还在这里,并没有落到敌方的手里。
我高高举起金龙杵,对准严相慈的面门,大声喊道:“严相慈,严相慈,回家了,回家了……”一个人的名字,就是这个人身上最重最生的一道咒,而我念的这句话,就是这是招魂摄魄最有效的“诀咒”,又简单,效果又好。
金龙杵随着我的喊声,泛出了淡淡的金光。
我心里大喜,终于有反应了啊。
就在我高兴的下一刻,金龙杵突然击出了一道金光,直直地射向岳东的方向,岳东立即闪声躲了过去,下一瞬间,岳东忽然向我这边飘移了过来,速度非常之快。
岳东瞬间移动到了我的面前,同我脸对脸,盯着我的眼睛看。他的眼神渐渐激昂起来。抬起手,缓缓抚上我的脸颊,我被他这360度的态度大转弯吓了一大跳,连忙躲过,手下意识地举了金龙杵抵到了中间,与岳东隔开一些距离。
岳东四五十岁了,长得高高瘦瘦,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一道风景。
我后退了两步:“岳、岳东,你想干嘛?”
岳东的脸上隐隐有了男人的情,欲,也不急着吩咐道袍人继续举行人祭,而是摆了个空阵在那里,然后双眼一直直钩钩地望着我。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但是又不晓得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瞧岳东这个模样,我就想起刚才在老祖屋前,我跟灵正亲昵的画面。
莫非……岳东是中了苏静波的情人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