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婆婆拿着药方划小船出了溶洞后,我们都离那男人远远的,生怕他突然醒来对我们不利。
我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古怪的药引子,心中有些疑惑,这玩意真能将药力发挥到极致?
虽然老爹留下的外经皮毛医术在这一路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对治疗一些疑难杂症确实有奇效,但这药引子一次比一次怪诞。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金婆婆却还没回来,那男人突然吭了一声吓得我们都站起来了。
男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呻吟,唐莺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着胆子朝他靠了过去,王猛一下就把她拉回来了叫道:“你不要命啦?!”
“看他这么痛苦,我去看一下他怎么了。”唐莺说。
“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他被打伤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气息又这么弱,应该伤不了人了。”我说完也走了过去。
阿洛随后也跟了过来,唐莺甩开王猛也跑过来了,王猛无奈之下也跟来了。
“血……血……我要喝血。”男人哑着嗓子小声哀求着。
“原来他会说话啊!”唐莺惊道。
“刚才你偷了我们的陶壶,难道没喝吗?”唐莺又问。
这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不断的重复要喝血的话,看起来他现在神志不清。
“那点稀释的血没什么用,他身体里本来就极度缺血,刚才又流了这么多血,难受也正常。”我说。
“那怎么办?”唐莺急道。
为了缓解他的难受,现在也只有给他弄点血了,我环顾了一下大家,大家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阿洛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声不吭的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唐莺随后也挽起了袖子,王猛一看这架势很不情愿的伸出了胳膊。
在抽血之前我先让阿洛把小安安置好,免得呆会他闻到血腥味又狂躁了,阿洛多弄了几粒草药血丸子放在小安手里,小安一下就顾不上我们了,不亦乐意的在竹篓里玩起了草药丸子。
我们几个一人抽了一点血出来让男人喝,男人喝了血之后意识似乎清醒点了,眼神没了恶意,好奇的打量我们,还露出了胆怯的神色,挣扎着要朝水边过去,可惜他太虚弱根本爬不起来。
“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也知道你不是故意攻击我们的,你得了一种怪病需要治疗。”我赶紧说。
男人抖了一下,又扫了我们一眼,似乎放下了戒心。
“你还能说话吗?”阿洛问。
男人动了动嘴发出沙哑的声音说:“能,虽然没人跟我说话,但我一直自己跟自己说话,这样语言才不会退化,我还……不能死,我还没告诉孩子我是他父亲,还要……还要看着孩子长大,以后好跟他相认,咳咳……。”
男人说着就咳嗽了起来,还咳出了很多血。
男人把这话一说我们悬着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大家也不再怕他了。
唐莺扶着男人躺好,男人还说了声谢谢,接着他望着洞顶出了会神,眼泪突然就下来了,男人动着嘴开始说话了。
原来他叫黄小松,是巫溪县一个小山村里的人,今年三十二岁了,七年前他在地里干活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被阳光一照顿感头晕目眩,身上还突然起了水泡,他只当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没在意,可渐渐的水泡越来越多了,一抓还破了,里面还流出了脓血,他有些害怕于是赶紧回家了。
后来症状越来越重,根本见不了阳光,一见阳光身上就起泡、起疹,到医院看了很多次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渐渐的他就卧病在床了,对血腥突然变的敏感了,好像只有喝了血他才能舒服点,媳妇看他病成这样心疼不已,偷偷到屠夫家里买新鲜猪血给他喝,说来也奇,自从喝了猪血后他就舒服多了,猪血一下就成了特效药,可时间一长猪血好像没效果了,媳妇又用鸡血代替,可鸡血也没用,媳妇把心一横就抽了点自己的血给他喝,他这才舒服了,小两口马上明白这病是需要喝人血才能缓解了!
病发展到这个地步小两口也不敢去医院了,一来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二来他们的孩子刚出生嗷嗷待哺,三来这需要喝人血的病太吓人了,这要是让人知道就不得了了。
山野村庄的封闭永远是流言四起的绝佳位置,流言在村里疯传,说黄小松被吸血鬼缠身了,要喝人血,甚至集资在他家门口做了一场法事,假道士吹拉弹唱无所不用其极,搞的小两口闭门痛哭流涕,就连黄小松的亲戚都躲的他们一家远远的,黄小松一家就这样被孤立了。
这流言的源头自然是来自那屠夫。
黄小松白天不敢出门,怕被太阳晒,怕被村民戳脊梁骨,只有到了晚上他才敢出来透透气。
有一次他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耳朵鼻子都开始烂了,牙龈也开始腐烂,两颗虎牙越来越突出,看着真像村民说的吸血鬼缠身一样,黄小松在家里发了脾气把东西都砸了。
冷静下来后,他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以泪洗面,终于他下定了决心,为了孩子他要离开村子,也只有他离开了媳妇和孩子才不受流言的伤害。
黄小松趁着夜色,拖着虚弱的身体离开了村子,他知道自己去哪都会吓到人,再加上他心中放不下刚出生的孩子,于是索性就住到了附近的山上去,他在山上靠小动物的血来缓解自己的病痛,虽然很不习惯,但他有活下去的动力,他偶尔会在夜晚潜回村子看媳妇和儿子。
后来他就发现了这个溶洞,住到了溶洞里,这一住就是七年,在这七年里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学会了像动物一样攀爬,学会了长时间在水里生存。
我们一行人来的时候他很害怕,他看到了我们有枪,怕自己的怪样子被我们看见了会抓他杀他,后来见我们只是进来休息也就没多管了,直到血腥味吸引了他,他又刚好病发,所以就给偷了。
他之所以不攻击小安不是因为害怕小安,而是他离开家的时候儿子刚好就只有小安这么大,小安让他想起了儿子。
听完黄小松断断续续的话后我们都有些伤感,唐莺更是抹起了泪水。
“嗨,我还当是小安的功劳,敢情是这么回事。”王猛苦笑道。
“他这病还是后天的。”我沉声道。
“怎么了?”阿洛问。
“这病分遗传和后天的,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患上了血僵之症,后天的很少见。”我说。
这时水面上传来了水声,金婆婆划着船回来了,带回了药材和药罐子。
黄小松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累的睡着了,我们在火堆旁熬着药把他的事给金婆婆说了,金婆婆一听也是唏嘘了好一会。
见药差不多了金婆婆问:“这药要服几次?”
“一剂见效,不过需要一种特殊的药引子才行。”我说。
“你刚才怎么不一次说完,我好去弄?”金婆婆诧异的问。
“这……。”我有些难以启齿。
“这什么这,赶紧说。”金婆婆皱了皱眉。
我把金婆婆拉到旁边小声说了一句,金婆婆没听清楚示意我大声点,我咽了口唾沫凑到她耳边颤声道:“妇人阴户毛发烧灰,加入汤药,能将药力发挥到极致。”
金婆婆眨了眨眼,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拢嘴巴皱眉道:“闻之似为无稽之谈,但我也确实听过那里的毛发有治疗阴阳易病的功效,不过拿来做药引子倒是头一回听说,稀奇。”
“刚才我想了半天也有点想明白了,人体也应阴阳而生,五脏属阴,六腑属阳,阴阳相互制约,相互依存,本来很平衡,但小松哥偏偏茹毛饮血,热血是至阳之液,长期饮用等于让他换了一次血,身体各器官系数属了阳,但气却虚弱如此,阳盛极必衰,所以这药引子很可能是要将属阴药物发挥极致,综合五脏六腑的阴阳。”我说。
“你叫我抓的药三分阳、七分阴,那三分阳的药恐怕是为了防止阴又盛极而使阳衰的后招啊,老祖宗确实想得周到啊。”金婆婆感慨了句说:“老娘我豁出去不要脸了,你等着,我给你拔几根去。”
金婆婆说完就跑到了大石后面去了……。
不多一会她便把一小撮卷卷的毛发塞到了我手上,然后环顾了一下阿洛他们,小声提醒道:“这事不能对他们提起,你背着他们操作,不然被知道了我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搁了。”
我心中好笑,不过现在救人要紧,于是赶紧悄悄烧灰加入汤药之中,等药熬好之后就让唐莺端着给黄小松服下。
溶洞外的夜好像很深了,一抹月光照进了溶洞。
黄小松喝了药后没有任何反应仍在睡觉,大家也扛不住瞌睡睡下了,只有我和金婆婆有些担心,躺在那远远的盯着黄小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小松躺在那开始不安的翻来覆去,我赶紧拿着手电过去了,还没靠近黄小松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难闻的气味,这气味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金婆婆随后也跟了过来,她掀开盖在黄小松身上的衣物。
在手电的光束下我们看到了惊喜的变化,那些红斑和紫斑在渐渐的变小变淡,定睛看那些血泡,甚至还能看到在慢慢萎缩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