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冤家路窄
  “嘘……”一个声音在噶桑的耳边轻轻响起,被拖出帐篷后他才赫然发现那人原来是风起云,他的脸上有一道血痕,身上的衣服也破损露出了里面的棉絮,噶桑和这个人一路上基本没有沟通过,他只知道这个人姓风名起云。
  “风大哥,你?”他指着有些狼狈的风起云说道:“现在轮到我值班了。”
  风起云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他指着不远处的那堆木柴示意自己刚才只是去捡木头了便弯着腰一头钻进了帐篷。
  西部的天亮要比东部的洪村晚两个小时,七点多,查文斌起床的时候噶桑已经在火堆边睡着了,不知合适熄灭的火堆还留着昨晚的余烬,天空朦胧有些蓝色,雪已经停了。这外面的世界异常的冷,他进屋拿了一条棉被给噶桑披上,那孩子一哆嗦便也醒了。看见雇主,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慌乱的挣扎爬起来,眼睛却也是通红地说道:“睡着了……”
  “再进去补个觉吧,天亮还有会儿。”查文斌喜欢这孩子,有骨气,有担当。
  “不了,我已经睡过了,给他们张罗早饭吧。”说着他便起身拿着一个军用水壶起来抓雪,这是昨晚下的雪,把它们装进水壶里丢在火堆上,看着壶里的热气,查文斌问他:“你以前去过那棱格勒峡谷嘛?”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到过那个峡谷的入口,七岁的时候跟着布吉爷爷一块儿,他是草原上最好的猎手,只有他能打到最完整的黄羊皮子。”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从这里打进去,皮子就是完整的,他的羊皮总是能卖最好的价钱。”他好像陷入了那段回忆,继续说道:“布吉爷爷每年只打一只黄羊,他说黄羊是天神给草原的恩赐,要懂得取舍,可是他已经很久都不再打黄羊了。”
  查文斌安慰他道:“那是因为他老了,草原需要你这样的年轻猎手继续驰骋。”
  噶桑一个劲地摇头道:“不是,布吉爷爷他……他的眼睛瞎了。”顿了顿,噶桑的眼神里好像透露着一股湿润,他说道:“布吉爷爷说他欠黄羊的,现在可以还了,他……他自己挖瞎了自己的眼睛。”
  查文斌也是大惊,这猎人怎会如此对待自己呢?那噶桑说道:“他射杀了一只母羊,肚子的羊羔就要生产了,布吉爷爷说,这是他唯一一次的失手,他犯错了,他要祈求伟大的天神原谅他。”
  后来,查文斌才了解到这一段往事,1980年冬,布吉老人进山打猎,走到了那棱格勒峡谷的入口。在入口处,他看见了一群肥美的黄羊,这个经验丰富的草原神枪手向来只打成年的公羊。突然下起了暴雪,雪花眯住了他的眼睛。顿时羊群开始骚动,噶桑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他瞄准了那只头上有长角的领头羊,可倒下的却是一只怀孕的母羊,依旧是精准的射穿了羊眼,可是老人却久久的跪地不起。
  他说,这是天神对他的惩罚,一个尊重了几十年的信仰瞬间就崩塌了。布吉老人把心爱的猎枪丢下了万丈的悬崖,然后他又……
  草原的民族都有着说不出的执着,查文斌开始理解了噶桑为什么会拒绝救助,他的父亲落穆就是他的信仰,他坚信他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男人。
  八点多,天边终于亮起了鱼肚,圣洁的太阳从东边的山脚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照耀着白色的雪山,一刹那恍如来到了仙界一般,美丽的倒影又开始出现了,平静的湖水一如婉约的少女,微风轻扶,闪过碧波点点,折叠得层次让人心乱情迷。
  气温开始回升了,噶桑说昨晚下的雪都会融进这神湖里,他虔诚的朝着初升的太阳膜拜着,那是他们草原人最淳朴的祈祷。
  陆续起床的人们开始补充昨夜的饥饿,早上噶桑告诉他们可以熟食,他说雪人是怕光的,光会刺瞎它们的眼睛。胖子十分得意的烧烤着青稞粑,噶桑给他们煮了暖和的酥油茶,这两种食物的搭配可以迅速的给他们补充热量,查文斌也开始逐渐习惯了这里的海拔,他的头已经没有昨夜那么痛了。
  噶桑说,走到这湖的对面,翻过那座雪山再走一天就可以看到那棱格勒峡谷的入口了。刚吃过早饭,查文斌就看见一个喇嘛手上拿着转经筒在湖边缓缓走来,噶桑说他是这里的僧人,每天都要来神湖,这里的人虽然清贫,可是他们过得简单,过得充实,他们懂得取舍,懂得尊重。
  收拾好行李,雪山就在眼前,这山不高,噶桑说有一条路可以通过。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往山上走,反而带着他们一直在湖边绕,十点多的光景他们来到雪山的左面,他熟练的拿出凿子在冰棱上扎了进去。两只手,两把凿子,交替轮回,他就像是一个蜘蛛人一般瞬间便登上了二十几米高的冰棱,很快地从上面垂下一条绳子。
  不过即使有绳子,查文斌和胖子这两位依旧觉得很困难,因为鞋底在冰面上根本没法找到着力点。好在叶秋和风起云都不怎么费力就爬了上去,这两位连拉带拽的总算是把大家伙儿全部弄了上去。原来这上面有一个洞,噶桑说,这洞左右对称各有一个,进山的时候一定要走左边的,出山的时候要走右边的,知道这个洞的人很少,是布吉爷爷告诉他的。
  “通到山的那一头,要翻山的话得走很久,从这里走会很快。”他指着身后那片黑漆漆的洞说道:“布吉爷爷说,在洞里面不可以随便讲话,这是山神的鼻子,如果讲话会让他听到,他会生气就会打喷嚏,洞里的大风可以把人的皮肉吹的分开。”
  对于这个孩子的说法,大家都是会心一笑,不过既然他是向导,每个人也都尊重了他的说法。山洞高越两米,宽一米有余,呈正三角形,看着像是以前的地壳运动形成的。路面并不平坦,高低起伏却又铺着一层厚厚的冰冻,为了防止打滑,每个人的鞋底都捆了几层棉布,即使这样,摔倒的事儿还是时有发生。
  噶桑说,这段路有十几里长,洞内异常干燥和阴冷,感觉就像是走在冰箱里一般。约莫个把小时以后胖子示意可否休息一下,他的膝盖都不知道被磕了几次了,可是噶桑比划道,这里不能停留,越快越好。胖子无奈只能继续赶路,不过既然这么冷,喝两口酒总可以吧?
  这个问题,噶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以前布吉爷爷没说过,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脸都快被冻成了紫色,噶桑还是勉强同意了这个要求。
  胖子小心从包里取出酒壶,酒的冰点要远比水低得多,这个时候来上一口既可以解渴又可以御寒。几个人连同噶桑在内都弄了一点,刚刚有些满意的队伍准备继续赶路,大家都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可是就在这时风起云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这都是一群老油子,很快的状况就被发现了,离着他们百来米的前方有一对眼睛正在死死盯着。噶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走了一半,刚好处在正中的位置,那对眼睛绿油油的跟铜铃似得,查文斌一眼便想到了昨晚自己看见的那个东西,果然这山里还是有些不速之客的。
  风起云示意大家都不要动,这个时候不说话也不行了,他轻声说道:“昨晚上跟它打过交道,挺厉害的角色。”
  查文斌哪里想到这家伙竟然瞒的这么牢,昨天自己还提醒他来着,他压根当做没事,“你见过?”
  “那孩子说得没错,”他看着噶桑说道:“你见过雪人嘛?”噶桑摇摇头,风起云指着前面那对眼睛道:“那个东西估计就是你说的雪人,通体雪白,力气大得惊人,速度和豹子不相上下,真是冤家路窄又在这里碰到了,估计它不会罢休。”
  那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在查文斌被风起云送进了帐篷后不久,风起云就起身了,他老早便就看见了那个东西,其实查文斌进帐篷的时候,那玩意就在他们帐篷的右侧。
  “昨天和它交过手,伤了它的胳膊,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说着风起云拉开了自己厚厚的衣服领子,露出里面一圈抓痕,那痕虽然已经结痂,可依旧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他说道:“怕你们担心,以为白天赶路就没事了,没想到它就住在这里。”说着只见他的手在腰上轻轻一抹,一道寒光顿时出现,他的手中多了一把两尺多长的东西,原来这是一把腰带剑,宽不过小拇指粗细,通体闪着银光,就连叶秋都看了一眼。
  “都别废那劲了,一个个都还以为自己生活在远古时代呢,动不动就刀啊剑啊,你们都闪开,老子一枪打烂它头。”说着胖子便把手中的五六半上了膛,可是噶桑却阻止道:“枪声会引起雪崩的,在雪山开枪就是自寻死路,我们的出入口都会被封死的。”
  噶桑说的是对的,胖子头脑还没热到那程度,只要又换了一把匕首握在手里道:“那就来个刀猎,老二,露两手给咱风兄瞧瞧?”
  第七十四章 同归于尽
  叶秋从来不需要别人怂恿,此时的他手里握着寒月已经慢步朝着那对眼睛走了过去,风起云紧随其后,二对一,这把握有点大。
  交锋来的很突然,对面突然开始发难,一头浑身雪白的巨大猿类出现了,见过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嘛?跟那玩意长得类似,但是体积还要打的多,出乎风起云的意料,那双眼睛的后面还有一对眼睛,一马当先的那个身上并没有伤,当他见到后面那只的时候才明白,这俩或许是一对了。
  对面加速冲着自己来了,这边呢,也不示弱,叶秋脚下的步子频率一下子便就加快了,这一黑一白就像是火星撞地球似得,一瞬间就开始接上火了。风起云亲眼看见叶秋像弹簧一般举刀飞刺了过去,那股力量让他的脚掌在冰面上硬是留了一道裂缝。寒月是把神兵,锋利无比,吹毛既断,这把刀曾经一夜屠了不知多少条生命,凡是被它所伤的,皆为血液冻结,筋骨尽断。
  那雪人似知道来敌不可硬拼,他那庞大的身躯绝对让叶秋想不到还有如此灵活的身手。叶秋出手便是杀招,寒月只扑对方胸口而去,那雪人竟然在这时脚底一滑,屁股一坐,电光火石之间硬生生的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叶秋的刀擦着雪人的肩膀而过,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它厚厚的皮毛,也仅仅是皮毛而已。但随后,叶秋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了自己的左腿腕。那雪人竟然在这个档口还能腾出大手来抓住了凌空从头而过的叶秋,巨大的惯性让叶秋顿时觉得自己的腿就和要肉分离,可是危险远没有结束,雪人不等他落地已经又抓住了另外一条腿。
  起身,挥臂,张开的大嘴露出了巨大的獠牙,它就是那般从躺着又一跃而起,叶秋被抓住双腿还没落地就被又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投掷石块一般从后方向上升起。头和头顶的冰层接触的那一刹那,冰棱“咔咔”被撞断了一排,这个雪人似乎知道雪崩的厉害,它本来完全可以将叶秋顺势抡到自己跟前,以那样的力量结果只有一个:叶秋会被直接砸穿……
  再说叶秋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一股热血从身体里迅速倒灌进了后脑,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却及不上那雪人的一半。此时的他已经被双腿倒提着,那个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巨大怪兽挑衅地看着前方,他随时都可以把叶秋一分两半!
  胖子的五六半再次搭上了弦,只要那个东西动手,他也不顾什么雪崩不雪崩了,总是先救活的要紧。就在这时,风起云离着那雪人也只有一米左右了,突然那雪人身体一侧,它竟然能判断出风起云的进攻路线,可是风起云此刻却学着那雪人一样倒地一滑,倾尽全力朝着那雪人已经侧身的右腿猛踹了过去。
  这些都是眨眼之间出现的变化,胖子看得是眼花缭乱,何为高手?这大概便是高手!依葫芦画瓢,现学现用,纵使那雪人再快也来不及已经轰然而至的双腿,只听“轰隆”一声,它那巨大的身体瞬间倒地,趁着这个功夫,风起云单掌猛得朝地面一拍。“啪”得一声,那地面的冰川立刻裂成了蜘蛛网的模样,可见力道之大,他顺势而起,完全模仿的是那雪人的套路手中一把腰带剑凌空刺下,直取那雪人的面门。
  这个档口,风云变化再起,那雪人无处可躲竟然把叶秋横在了自己身前,风起云在空中落下来不及调整方向,只好换了策略,只见那腰带将化刚为柔,一阵剑花“噼里啪啦”舞成了一道墙。雪人看不清他的剑锋所指,只好保持这个姿势,却给风起云留下了一个空当。
  那剑看似柔软却却也锋利无比,剑身一颤,又来了个化柔为刚,“咻”得一声那雪人的手臂顿时被洞穿。风起云的腰带剑厉害绝非再次,它的口径小但是却可以在刺入对方之后只需把手腕一抖,那剑便如同跳舞一般将伤口迅速扩大。
  雪人吃了这一记顿时转守为攻,单手抓着叶秋狠狠地朝着风起云砸了过去,风起云这下也是无可躲避了,只能硬生生的抗下,两个人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一前一后的落在了胖子的跟前,目测了一下足足有十几米……
  噶桑此时也是被吓傻了眼,雪人原来是真的,而这些人居然可以和雪人相抗衡,只是他不知道一只受了伤的雪人要比三只饥饿的狗熊更加危险。
  它的同伴,也就是昨夜被风起云伤的那一只体积略小,见到自己的帮手也居然被那人所伤,这下两只雪人彻底怒了,它们龇牙咧嘴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似乎下一轮攻击随时就会到来。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们两人爬起来,对面那对雪人已经同时暴走。它们的脚步就连山洞也跟着颤抖,胖子和噶桑都已经架好了枪,这些人抱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态度,就在这时查文斌突然想起来噶桑说过,雪人从不在白天活动,它们害怕阳光。
  “强光手电!”他喊道,胖子都忘记了自己还有那东西,这种采用蓄电池的手电亮度极高,在一瞬间可以让犯罪分子致盲。把自己的背包往地上一扔,胖子丢到五六半胡乱的一通翻找,终于,那道巨亮的光柱在一瞬间如同炮弹一般射了出去。
  生活在黑暗世界的雪人哪里见过比这种比太阳还要亮上几倍的光照,接近8000k的色温在聚焦镜头的帮助下化作了一柄激光剑。那两个雪人根本没料到还有这玩意,顿时眼睛一黑赶忙用双手遮挡,可惜这种黑暗生物的眼睛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估计当时就让胖子给照瞎了。
  短暂失去了视力的雪人立刻陷入了疯狂,它们不顾一切往前面冲着,硕大的身体像炮弹一般飞射而来,只要被撞上,毫无疑问,非死即伤。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叶秋和风起云也先后起来了,两人再次双腿一蹬超前飞奔出去。
  这个时候,即使你能一剑刺中也会被雪人的惯性给砸飞,还是那个套路,专攻下三路,两人借助冰面的光滑再次双双到底以剪刀脚的招式各自踹向雪人防御最薄弱的脚踝。
  “嘭、嘭”,两记闷响传来,相继倒地的雪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伸出巨大的巴掌扫过,掌风所过之处冰面皆是“嘎嘎”做响,就在这时,叶秋和风起云已经再次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原地陷入狂怒状态的雪人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章法,露出的破绽在这两位高手的眼里可谓数不数胜。风起云原地捡起一块碎冰朝着那俩雪人身后投去,果然失明的雪人上当了,双双转身的一瞬间把后路完全暴露了出来。
  左肩胛骨下方一寸,两条肋骨之间有一块肌肉是连接身体和手臂的,有经验的猎人在猎杀诸如狗熊和野猪这样皮糙肉厚的猛兽时都会优先朝着这里射击。叶秋和风起云对视一看,各自选了一个凌空跃起,就在这时,查文斌接着胖子的那强光闪电豁然看见在不远处还有一个雪人,他立刻喊道:“停!停!不要杀它!”
  为何他会如此?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和婴儿差不多大的白色小东西正在地上缓缓的爬着,那是一只幼小的雪人,他想起了噶桑说的布吉爷爷,杀戮终究是会招致大自然的报复的。
  叶秋和风起云力已经发出,收是收不回来了,只能双双再次侧身收剑为腿,“嘭、嘭”又是两记闷响,叶秋觉得自己就像是踢到了一块结实的门板,正中后心的雪人一个趔趄,一先一后的双双再次倒地。
  “有幼崽!”风起云也看见了那个小雪人,它真的很小,或许它不知道它的父母为何几次三番的倒地,或许它是知道了它的父母双双受伤后想来给予它们帮助,它应该还是蹒跚学步,粉色的小舌头不停地在脸上来回舔舐着,嘴里“咿呀、咿呀”得发出如同婴孩般的叫声。
  如果它们就此罢手,那么我们也就收手,每一个人大概都是这样想的。可是意外再一次来临了,受了伤的雪人似乎已经暴躁到了六情不认的地步,那只身材略大的雪人竟然单手一把抓起幼崽然后和疯了一般的扯住了它另一条腿。
  “嗞”得一声,胖子说,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血腥的一幕,那只天真可爱的小雪人竟然被它的父亲亲手扯成了两半!
  不知是杀戮还是鲜血再一次刺激着它,两只高大的雪人双双站起,这一次它们的脖子高高扬起,“呜吼……呜吼……”巨大的叫声从它们的嘴里喊出,风起云暗道一声:不好,它们这是要同归于尽了!
  第七十五章 因为,所以
  “嘭”得一声,两只雪人猛地举起了自己的双臂狠狠地砸了下来,那叫声惨烈,那锤击的地面“咔咔”做响。
  “自作孽不可活!”风起云眼中寒光一闪,顿时化作了一道白影,可惜他已经晚了,冰封的大地哪里经得起如此的捶打,一条冰棱如同地震一般瞬间撕开了大地。那一刻,地动山摇,那一刻,猿声似犼。“轰隆”声不绝于耳,脚下的大地开始了对亵渎自然的惩罚,也不知多少年的冰层就这样撕碎了他们的前进之旅,风起云的剑刺穿了它的胸膛,那一刻,他们一同跌进了突如其来裂开的深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电光火石之间,大地如同怪兽的嘴,一旦张开它便再也合不上了。看着一个又一个相识的人被吞没,可是你却无能为力,只因你也是其中之一。
  是万丈的深渊嘛?那么小白,也好,我已经尽力了,就让我这样来陪你吧……
  查文斌张开了双臂,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对不起了,钭妃,让我来世做牛做马再来补偿你吧,我累了……
  “咚”得一声,查文斌觉得自己背部一疼,接着便是无尽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好难受。也不知下坠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胡乱的登踏着,终于身上的压力小了很多,露出水面的那一刻,他喘着大气,人啊要等到你死过一回才会明白:原来活着,挺好。
  有些狼狈地爬上岸,还好,人都在,风起云是最后起来的,被那只巨大雪人压在身下的他一直沉到了水底。刚才拉着查文斌上岸的居然是噶桑,见他冻得只打哆嗦查文斌也是好一阵心疼。胖子用灯目测了一下他们摔下来的距离,估摸着现在的高度和湖泊持平,差不多五十米高的裂缝两边是刀削一般的冰层,再要往上爬大家都觉得很冒险,刚刚崩裂过的古冰川是很脆弱的,任何外力都有可能引起二次反应。
  看着水流的方向应该是通向湖泊的,噶桑说这里四周只有那棱格勒一个峡谷是有河流的,那么这条河的尽头应该是和峡谷相连的。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大块由冰覆盖着的岩石,这条地下河道的两边都结满了冰层,至于厚度那就不好说了。
  胖子一边拧着衣服的里水一边道:“刚才你们落水的时候注意看了没,水底下有好些柱状的石头,横七竖八的。”
  “没有啊……”
  胖子道:“哦也对,我刚才掉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手电,不过挺壮观的,你们没看到挺可惜的。”
  风起云道:“你说那是一些柱子模样的石头,而且还有很多?”
  胖子比划道:“不少,不过这里的水很深,我估摸着那些石头起码在十米以下,就跟以前大殿两边的那种柱子似得。”
  就在这时,叶秋说道:“我也看见了,还有一尊神像,胖子手电扫过的时候我刮了一眼,就在水底下坐着,那眼睛比我脑袋还要大。”
  这两人的发现可谓是出乎意料了,这样的一个地下河道里竟然有人造大型建筑!风起云看着那脚下静静流淌的河水道:“可惜了,这里的水温太低,下去之后撑不了太久,还有那种鱼,这河肯定和外面的湖是相通的,而且宽度和深度都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两位朋友看见的东西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里曾经有过高度发达的文明,只是现在沉入了水底,也许它们就是从上游被一点一点冲下来的。”
  风起云说得没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走出去,东西一样没少,可浑身湿透的衣服已经结成了冰,这样的状况下他们的热量只会加速消耗,要是找不到可以取暖的地方,低温会在不久之后就夺去他们的生命。
  一边走,一边喝着青稞酒,风起云分析,就是酒的香味引出了那种雪人,这并不是雪人第一次被发现。在喜马拉雅山脉,300多年前的一支英国探险队就曾遭遇过这种介于人和猿之间的神秘物种,而在1941年,一前苏联军医在今塔吉克斯坦的帕米尔地区的一个小山村里捕捉到一个混身披白毛的怪物,它不会讲话,只会咆哮。
  后来边防哨所的卫兵将它当作间谍枪杀了,这令军医很伤心。这位军医的名字叫维·斯·长捷斯蒂夫。他将这件事情写成通讯稿并发表在一份医学杂志上。要知道,这里离帕米尔很近很近,风起云说它是尼人的先祖,一种和山顶洞人处于同时期的物种。
  对于那只小雪人,所有人都感到惋惜,可这就是自然的残酷。也许是那对雪人知道自己会命丧与此,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落入“敌人”之手,它们宁愿选择亲手杀死它,这也是一种勇气。
  河床两边的冰面好在足够结实,就连胖子走上去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这些人的眉毛和头发都被冻成了冰霜色,他们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越走到后来,冰层就越厚,到后来干脆就看不见那条河,逐渐的岩石开始取代了冰层,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走出这片大山。果不其然,当一丝亮光出现的时候,每个人激动的几乎都要哭了。
  走出洞口他们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命不该绝,这个出口完全就是因为雪崩塌方才出现的,出口很小,外面大层的冰冻足足有七八米厚,也许是山上坠落的岩石恰好砸开了这个出口,当他们爬出来的时候老天爷都在微笑的报以温热的阳光。
  连滚带爬的几个人从山间一路滚了下来,山脚下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绿色而又肥美的水草,美丽却不妖艳的花朵,两旁低矮的林子里稀稀拉拉的还有长着绿叶的不知名灌木,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背后的这座大山挡住了大风给了这一片在雪山难得一见的安祥之地。
  灌装煤油和打火石的好处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活木柴夹杂着浓烟生起的火堆丝毫没有人觉得呛鼻,这简直是天堂般的待遇。噶桑的脸被火烤的又有些红扑扑了,这孩子一路上几次都到了极限,硬是跟着队伍没有拉下,最困难的时候他口中不停地喊着父亲,也许真的是他的父亲指引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顺着这条小河往上走就是那棱格勒峡谷。”噶桑说道:“这里有草原上最好的土地,我们的牛羊经常偷偷走上两天翻过高耸的雪山,只为到这里吃一口鲜草。看到前面那堆石头了么,那里就是界限,即使里面的草比这里还要好,我们的牛羊也不敢前进一步。”
  顺着噶桑手指的方向,查文斌果真看见了地平线上有一排石头,长约百米,就像一条白色的分界线清晰的分割着两边的世界。
  “那是我们的先祖和伟大的天神一起划定的,那棱格勒峡谷以外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有我们的牛羊,过了那道线就进了峡谷的领地,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这个小向导把一切安排的都还妥当,即使为了早一天到达差点让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越加的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孩子。看着身后那座雪山的山顶再一次恢复了血红的色彩,查文斌知道夜幕又即将来临了。
  今晚,好像谁都没有睡意,风起云问噶桑,这里有雪人嘛?噶桑说,雪人不敢来这里,这里是属于天神和魔鬼的领地,雪人不会冒险。
  那天天不暗的时候,他们看见了黄羊,一大群,隔着那道分界线,黄羊在这头吃草,查文斌注意到一直到它们离开也没有一头越过线,似乎这里的生灵真的和主宰这里的力量达成了协议,楚河汉界分的是那样的清晰。
  噶桑告诉他们,峡谷里有很多属于峡谷自己的生命,它们和外面的世界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胖子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是布吉爷爷告诉他的。说得多了,查文斌也就对那个他口中的布吉爷爷感了兴趣,噶桑的年纪和他们刚做知青那会儿差不多,加上这两天的相处,这个草原孩子也渐渐的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从他的口中,慢慢的他们知道了更多关于这片神秘的土地和那些神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