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刚刚……
  故意扎错几针的。
  意识到赫连长葑对她的在意后,自己心里就特别难受,好像有什么狠狠的揪住自己的心。
  太疼了。
  疼到,让她起了龌龊的小心思。
  轻轻抿唇,安露脸色微红,将其他的药瓶都挂上去,然后跟小护士说了挂药水的排列顺序,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从头到尾,连赫连长葑的眼神都不敢看。
  ……
  夜千筱看着她离开,饶有兴致。
  挺有趣的。
  只是,她有些乏,没太多精力去分散。
  “你好好休息。”
  没多久,赫连长葑低眸看向夜千筱,交代了一声,便同样的准备出门。
  若是平时,他会守着夜千筱。
  但,现在,不行。
  他身上担着任务,担着使命,担着人命,他耽搁的时间里,或许正有人在饱受折磨,苦苦等待着救援。
  以他的职位,可以不参与实际救援,甚至可在这里统领全局,安排人手,更不用去经历随时可能的倒塌危险。
  可——
  他是赫连长葑。
  不做,他没责任,却会不安。
  正因为手上染过鲜血,所以才会更努力的去拯救。
  命与命的交换,或许能换回些许安心。
  帐篷内。
  “珺儿。”
  在夜千筱身边坐下,裴霖渊看着她,声音颇为低沉。
  “嗯?”
  顿了顿,裴霖渊颇为不快,“你开始像个军人了。”
  刚刚那幕,她听命于赫连长葑,还有那立正和步伐,都深深地刺着他。
  以前的凌珺,绝对不会屈服于指令,甚至会觉得这种听到口令便行动的行为,挺无聊,挺幼稚的。
  她会很不屑。
  但现在,她成为了其中一员。
  她学会了服从。
  “不好吗?”抬眸,夜千筱看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不好。”
  一字一句,裴霖渊说的很认真。
  他的凌珺,如何能受委屈,如何能服从他人?
  “可我觉得……”拖长了声音,夜千筱笑笑,声音压低,“还不错。”
  “……”
  裴霖渊沉默着,神色严峻,没有接话。
  他在思考。
  方才,赫连长葑拿领证来说事,可正如他所说,只要夜千筱还在部队,他们俩就不会有法律上的认可。
  他不在乎这个。
  可,他想,夜千筱应该拥有。
  一直以来,他都没看重夜千筱如今的身份,仿佛只要夜千筱退伍,一切都能变得如同以往。
  但是——
  可能吗?
  摆明了,不可能。
  部队的生活,总归会对她潜移默化,活着的人,永远不会被时间停留,总会因环境的变化,一直都在改变。
  尤其是,最会随遇而安的她。
  “部队挺不错的,”良久,夜千筱瞥向扎了针的手背,缓缓开口,“过惯了复杂的生活,那里确实还不错,挺干净的,从某些方面来讲,确实挺干净的。”
  有人的地方,就不缺脏乱。
  但,一个人的信仰,是绝对不会被玷污的。
  信仰。
  她从未有过,就算无数次从死亡边缘走过,她也没想拥有信仰。
  就如,裴霖渊。
  一直以来,他们都只相信自己,因为那个战火纷争的世界,早已让他们失去拥有信仰的能力。
  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干净,就连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有干净的地方。
  可在那个地方,太多人都有信仰,以人民、国家为信仰,他们再苦再累也不会被打垮,因为有股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他们铸造理想,铸造人生,甘愿将这辈子唯有的青春倾洒在那块土地,纵使清楚未来会很艰难,他们也愿意相信未来会更美好。
  很不现实的信仰。
  却一次次的,让他们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从艰难的训练中熬过来。
  看久了,夜千筱忽然开始相信,如果一个人拥有为生的执念,那么,总会做出很多突破常理的事情。
  她从未挖掘过自己,适可而止,做自己能做到的,累了就倒下,休息够了再往上爬,却未曾想过,如果她累了还在前行,或许还能做很多东西。
  暂时,她没找到信仰。
  可在那里的一切,都让她很感兴趣。
  自然……
  想待下去。
  再看看,看看那个地方,还能带给她什么。
  “被洗脑了?”
  紧拧着眉,裴霖渊看着她,脸色有些沉。
  点头,夜千筱也不争辩,“算是吧。”
  咬咬牙,裴霖渊有些火,可却压制下去,转而问,“两年后,会退伍吗?”
  “不知道。”
  眯眯眼,夜千筱答得模糊。
  按照正常情况,她服役两年后,就可以离开。
  可是,她现在在海军陆战队。
  如果留下来,她待的时间肯定更长,如果被筛选出去,她等到时间就可以走了。
  最起码,现在,她没有离开的想法。
  “你不会。”
  想想,裴霖渊替她回答。
  接触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个女人?
  如果她无法给你个准确回答,那就证明她往反方向走的可能更大。
  沉默了下,夜千筱眼眸微转,忽的问道,“诶,你多大了?”
  “做什么?”
  裴霖渊脸色一沉。
  “快三十了吧?”抬起手指,摸了摸下巴,夜千筱有些惋惜,“有点儿老呢。”
  “凌、珺!”
  狠盯着她,裴霖渊咬着牙。
  年龄大怎么了?
  不说他离三十还差两年,单凭三十这个数字,怎么就老了?!
  这个女人!
  想了想,夜千筱伸出没打针的手,兴致勃勃地跟他计算,“我现在二十二,再几年出部队,顶多不过三十,可你的话……”
  说着,打量了裴霖渊几眼,她唇角勾笑,“啧,都奔四了,活儿能成吗……”
  “艹!”
  忍无可忍!
  裴霖渊抬手,狠狠在她脑袋上敲了下。
  “嘶——”
  收回笑容,夜千筱昏沉地去摸脑袋,可眼底笑意却不减。
  看裴霖渊吃瘪,心情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