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个插画家,在莫海右16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16岁之前,母亲一直陪他在s市工作,所以,莫海右十分幸福,他也从不提起父亲的事,并不是因为恨父亲,而是因为母亲告诉他,父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没有办法回来。
  莫海右一直都非常努力,但奇怪的是他对那个母亲口中养活他们的父亲并不存任何想象和挂念,甚至可以说与陌生人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两样。
  虽然觉得这样想不近人情,但是,莫海右从不避讳自己的看法。所以母亲对他也很无奈。
  后来,母亲就很少提及父亲了。但是,她看莫海右的眼神中一直有着某些期盼,这种期盼,莫海右始终无法揣测出其中的意义,因为,他觉得并不是在期盼自己喜欢父亲,母亲眼里的期盼有着复杂的意义。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莫海右总是会走神,他已经不止一次想起母亲和那个莫名其妙的恽夜遥了。
  “恽海右……”从嘴里缓缓突出这个名字,莫海右摇了摇头,脑海中是恽夜遥那张放大了的笑脸,总觉得哪里很相似。
  突然,莫海右的思想定格在了恽夜遥的眼眸上,是的,稍稍倒挂的眼角,那是母亲的眼眸,现在想来,何其相似啊!
  一瞬间,莫海右愣住了,他第一次感到心在悸动,那是自母亲死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看来,我真的要好好了解这个恽海右了’片刻之后,莫海右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然后,闭上眼眸,压下恽夜遥和母亲的思绪,开始认真思考案件的线索。
  现在不会有人来打扰他的,封锁酒店的警察和辅警已经陆续到达现场,一楼所有的出入口都重新拉起了警戒线,根据莫海右的指示,所有人均镇守在一楼大厅和外围,没有他的电话,一个也不许靠近电梯和二楼的现场。
  莫海右准备一个人对现场做一次封闭式的重新探索。
  第一百零六章 莫海右一个人的舞台第一幕:电梯里的推理
  先不考虑胖经理身上到底有什么疑点,莫海右现在所想的是酒店浴室凶杀案的凶手到底是不是针对恽夜遥而来的。
  首先,恽夜遥到达s市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是不是其中有所隐瞒,这一点很重要,可以直接判断出恽夜遥是否有值得伤害的价值,就算出租汽车司机真的是附近农村里的农民,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思维和敏锐的大脑,但是,判断杀掉一个人之后对自身是有利还是有害这是普通人都有的本能。
  而且,没有人会贸贸然去解决一个初次相识的陌生人的,正常人的反应是避开事端而不是引起事端。
  这些方面,莫海右的想法可以说和5月1日早晨谢云蒙提出的想法是一样的。5月1日早晨莫海右还在法医工作室里面忙碌的时候,谢云蒙就问过恽夜遥:“会不会是那个出租汽车司机有什么秘密怕被你知道,所以半夜来骚扰你,结果杀错了人呢?”
  当时,恽夜遥做出了明确否定的回答。根据之后恽夜遥自己告诉莫海右他们对话时的说法是:
  他认为自己只是到了l山的附近,连罗雀屋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虽然对司机提到了罗雀屋这个名字,而是司机也显得异常慌张,但是恽夜遥认为司机慌张的原因,是因为他是那种没有什么文化和城府山区农民,他可能只是怕自己接触到罗雀屋而发现不应该发现的秘密,才会表现出慌张和不安,但绝不会因为如此就动杀机的。
  所以,恽夜遥的判断是凶杀案不可能与他有关,但有可能与罗雀屋有关,不过这后面一点只是恽夜遥的直觉而已。
  莫海右的想法与他有些不同,首先,既然司机是个没有什么城府头脑简单的人,那么他将恽夜遥送到雅顿饭店的时候为何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直留在原地等待呢?
  这个问题,恽夜遥和谢云蒙之前也做过简短的分析,但是并没有分析出明确的解释,恽夜遥一直坚持认为杀人事件不可能是针对自己的,莫海右认同他的这一观点。
  不过,在判断出租汽车司机的性格上面,莫海右与他不同的观点。据恽夜遥说:他下车之后走到酒店玻璃门前,利用玻璃门的反射光窥察司机反应的时候,发现出租汽车司机是坐在汽车里盯着他看的。
  此刻,如果是一个毫无城府,心慌意乱的人,怎么可能还能安然坐在汽车里盯着引起自己恐慌的那个人呢?所以莫海右的想法是汽车司机的慌张和不安可能是装出来的,他可能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也可能因为与罗雀屋相关的某些因素而故意要让自己的乘客产生误解。
  就是说,在司机听说恽夜遥要上罗雀屋的时候,他内心里可能很害怕,但绝不是那种容易露在表面上的人,司机之所以表现得慌张可能是想让恽夜遥认为罗雀屋是鬼屋什么的,只是由于演技欠佳,恽夜遥又属于不相信鬼怪的那一类人,所以才没有成功。
  本来司机以为恽夜遥让他掉头回市里,应该是被他唬住了,不敢再去罗雀屋。
  当时的时间并不是很晚,他把恽夜遥送到雅顿酒店门口不过才8点10分左右,恽夜遥完全可以坐车到市区里之后再找酒店入住,也不会很晚,而且住的还舒服。
  由于恽夜遥非要在离l山比较近的城郊商业区附近下车,司机的不安开始增加,再加上莫海右判断的雅顿酒店可能有某些事件有所关联,不排除司机也是其中一员。
  所以出租汽车司机无法安心地马上离开,他偷偷在车里观察恽夜遥下车之后的行动。
  发现他果然走进了雅顿酒店,直到这时,出租汽车司机才真正开始慌张起来。
  莫海右分析这些的时候,始终站在电梯中央没有挪动,他闭着同恽夜遥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他的沉思。
  大厅里经过电梯前方的警员和服务员都会偷偷看他一眼,心下对他到底在想什么很是好奇,指望着有谁可以胆大的去替他们探听一下,不过,现在谁也没有这个胆量,所以他们也就只能是望梅止渴了。
  ‘那么,慌张的出租汽车司机会做什么呢?’莫海右在脑海里问自己。
  假设他确实参与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件,与罗雀屋有关,还涉及雅顿酒店极其刚才被他逮住的假的酒店经理。
  那么,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司机不可能自己进入酒店来跟踪恽夜遥,因为恽夜遥已经看见过他的模样,而且,有可能在怀疑些什么?
  莫海右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罪犯,他了解他们要比恽夜遥多得多。
  进一步猜测,司机会打电话给他的同伙,让他的同伙来确定恽夜遥究竟住在哪间客房。
  那么,出租汽车司机为什么没有直接去问假的酒店经理这些信息呢?
  假设他们是同伙的话,有可能当时正是饭店营业的高峰期,没有办法去问这个事情。
  当然如果不是同伙,那就自然不会问了。
  而且,犯罪同伙,也不会贸然在大厅广众之下去见面的。
  他们的秘密并没有曝露,所以断然不可能去杀人,以一般刑事罪犯的方法,莫海右猜测他们应该是想要对恽夜遥进行暴力威胁,让他躲得远远地,不敢再窥测他们的秘密或者影响某些事情。
  当出租汽车司机和他的疑似同伙,那个跟踪恽夜遥进电梯的人,在策划自己这边行动的时候。
  没有料到的是,他们的另一个疑似同伙,就是那个假的酒店经理却在此之前发现了更加危险的事情。
  就是真正的酒店经理发现了他们利用酒店环境所做的那些不可告人之事。
  虽然现在一切都是假设,但是莫海右喜欢把所有的假设放到事实层面上来一一分析。
  涉及到真假酒店经理的问题,这里的猜测就比较复杂了,但是,也不是没有头绪。
  酒店本身就是一个人流混杂的地方,各色人等出入频繁,如果罗雀屋如猜测地与某些目前还不清楚的犯罪事件甚至是杀人事件有关。
  然后司机和那个酒店经理也有份,那么,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他们如果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结合自己之前尸检查出来死者胃液内有不知名毒品残留,莫海右的初步推理就出来了。
  假设假的酒店经理、出租汽车司机还有跟踪恽夜遥进入电梯的神秘人都是贩毒成员,而饭店正好成为他们隐蔽的中转站和接头地点,罗雀屋可能也是起到这样的作用的。
  这里就不得不怀疑罗意凡以及之前判断与他内讧的成员是否也与贩毒有关,而他们要在罗雀屋内谈判的并不止过去的财富归属这一件事,有可能罗意凡为了保住自己现如今的地位和名声,计划要将以前的同伙们出卖。
  但是,计划泄漏,以前的同伙为了保命和保住钱财,假意谈判把罗意凡骗到罗雀屋里伺机灭口。
  虽然是臆测,但不得不说,以上莫海右所做的所有推理都是与事件到现在所出现的线索有关连的,也是极有可能成为事实的。
  再往下推断,真正的酒店经理发现了那些人再酒店里搞得勾当,他有这个机会不是吗?莫海右想,他是酒店的管理者,某些方面肯定比一般服务员要了解的多。
  也许真正的酒店经理一发现酒店里的猫腻,就选择了坚决报警,结果被人绑架威胁甚至残忍杀害。
  不,绝不可能怎么简单。莫海右摇摇头继续推理。
  根据自己的调查,真正的酒店经理不像是那么胆大并且有正义感的人,而且十分贪财,那么,极有可能的是,他早就发现了贩毒者们的勾当,而且被金钱诱惑,隐瞒了下来。
  可是,他太贪心了,以至于贩毒者起了杀心,他们选在恽夜遥入住的当晚将他杀掉,司机见恽夜遥进入的是他们要有所行动的地方,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也许他们想要先赶走恽夜遥,然后杀人,可是,没有时间和机会接头,酒店里隐藏的人先动手了,而他们找来的准备威胁恽夜遥的人并不知道会有死人,又进错了房间,才会被可怕的尸体吓得惊声尖叫,以至于忘了逃跑。
  分析到这里,莫海右想到了那个在布和之前见到尸体的潜入者,他到现在都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什么也问不出来。
  莫海右踏出电梯,看了一眼外围的情况,现在这间电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观察的了,该知道的都已经初步知道,电梯里的不可能事件莫海右也已经有了一点头绪。
  他找来一个年轻警员,吩咐说:“立刻让酒店里的人启动电梯,并允许酒店住客可以外出,但是,每一个外出的人都必须……”
  后面半句话他是用咬耳朵的方式告诉警员的,吩咐他照做之后,莫海右走向了电梯左侧的楼梯入口,他要正式进入205号房间再次勘察现场了。
  而一楼这里,警员们会替他办好一些事情的。
  第一百零七章 荆棘鸟的重生第二幕上:姐姐,我爱你
  渐渐醒来的女人还没有睁开眼眸,就感受到了来自大腿的剧痛,断骨之痛此刻对她来说被无数倍的放大,所以清秀温润的脸庞瞬间扭曲,丝丝呻吟从口中溢出,传入地上重伤男人的耳中。
  “姐姐,你醒了吗?!”一刹那一丝惊喜融入心中,重伤男人勉强抬起一点上半身,他的眼眸中有希翼和期待。
  眼看着爱着的人在慢慢醒转,男人似乎忘记了疼痛,头颅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凑近女人。
  “唔…你是谁……”女人的意识开始清醒。
  “我是lvy,母亲一定提起过我的,你记得吗?”
  在生死时刻,如果自己再不提起,就会错过最后的相认机会,自称lvy的男人一定要在死之前听到姐姐呼唤自己,不然他死不瞑目。
  身子已经不干净了,伤势也恢复不了了,爱人也不可能再见到了,最后最后的愿望,就是眼前亲爱的姐姐了。
  ‘亲爱的姐姐啊!请再最后看我一眼吧,唯一的亲情将在此刻消亡,你知道吗?’
  心中的祈祷仿佛已经感动天空众神,也仿佛传入了面前女人的心中,她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眸,望向亲人,自己还未知的血亲。
  “主人?!”一瞬间,女人不顾伤痛,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还是习惯于叫自己主人,可不是这样的,一切都在他们所谓的完美计划中错乱了。’男人悲伤地想:‘如果没有那些计划,直接告知真相,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么多了?太讽刺了,自以为聪明的人啊!太讽刺了!’
  把伤痕累累地身体挪动了一点,lvy眼中含泪,他在哽咽,在哭泣,更像是在无奈地述说和乞求。
  颤抖地左手握上了女人小巧无力的右手,lvy很用力,不是手上的力气,而是说话的力气。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看一看我,我像谁?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使劲仰头,lvy用力问。
  “……”女人感觉到了不对,她的脑海中回忆起了一个名字,那是母亲,重病中神智混沌的母亲始终没有忘记的一个名字:lvy(艾维)。
  女人不懂英文,但她知道这是一个英文名,很奇怪,艾维是谁,是我的亲人吗?
  “艾维,是你吗?”
  “是的,我是lvy!母亲提到过我对吧?!”希望在扩大,心也渐渐活跃。
  “我不知道艾维是谁,但是我的妈妈确实一直记得他。”女人努力说话,她一向是努力的,不管是之前爱着,照顾着roy,还是现在在罗雀屋工作和照顾艾维。
  “妈妈不忘的人,一定是于他重要的人,你是谁,是我的亲人吗?”
  “是的,是的,我是你的亲弟弟,父亲过世的时候,我刚刚初中毕业,那个时候,我孤独,无助,仿徨,穷困,是因为想要找你,才让我坚持过来了,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相认了!”lvy的眼泪早已落满脸庞。
  他努力说每一个字,很努力地说,因为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女人开始颤抖,她止不住地浑身颤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走到这一步,女人的大脑已经完全恢复思维了。
  想起自己被养父母抛弃,想起多年以来照顾疯癫痴傻的母亲和儿子的苦难,想起之前lvy对自己的资助和安慰,女人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一直在帮助自己,怪不得,他不求任何回报。
  现在,女人不想思考不明白的问题,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她从来就不如表面上那么独立,全部都是再硬撑,只为一口气,只为一个重视。
  眼眸向下,模糊的视线中,lvy浑身是血,匍匐在地。
  心中一下子溢满了无法忍受地疼痛,这个人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谁?把他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