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上这位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或许是因为所经营的业务并没有形成一个庞大的公司或者体系,在田蜜在电话中找到钱锐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很平和的,没有明显的架子,也没有诸多繁琐的预约、日程问题。
听田蜜说明意图之后,他只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下来面谈的要求,并且请田蜜到他的家中,因为妻子死后,家里有许多需要处理的事情。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田蜜当即答应下来,照例叫上陆向东,两个人开着车前往位于本市的郭欣的家。
正如之前张民所形容的一样,郭欣和钱锐的住宅位于c市较早发展起来的旧城区,是一个设施简单,环境朴素无华的普通居民区,如果不是田蜜事先找到了关于钱锐的经营情况,以及财经专栏对他的报道,单看面前的这个居民区,这栋因为风吹雨淋而早已失去原本颜色,变得灰扑扑的住宅楼,她一定不会相信,这里面住着的,是一个财大气粗的生意人。
按照钱锐提供的地址,她和陆向东爬上顶层,敲了敲正对着楼梯的那户人家,很快,门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几声狗叫,门镜里面的光线暗了下去,一个男人低哑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你们找谁?”
“是钱锐么?我们是c市公安局的,之前和你通过电话。”田蜜身穿便衣,陆向东更不用说,这也难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钱锐搞不清楚两个人的来历,被他问起来,田蜜连忙亮出自己的警官证。
门锁咔嚓一声被打开了,但是门却只开了一条小缝儿,门缝里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长毛宠物狗正一遍汪汪的狂吠,一边试图从门缝里挤出来。
“回去!别咬!”
低哑的男人嗓音在门里轻声呵斥着着急在主人面前积极表现的小狗,一只手从小狗的肚皮下面绕过去,把它拦腰抱了起来,与此同时门也随之打开了。
门里面站着一个抱着小狗的清瘦男人,身上穿着整洁的衬衫和卡其裤,彻头彻尾的休闲装扮。
“请进吧。”男人打开门,自己侧到一旁让出门口,示意田蜜和陆向东进来,待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这才把小狗轻轻的放在地上,边放变对二人说,“别担心,这狗不咬人,就是看到生人喜欢叫罢了。不去理它,它一会儿自己就和你熟了。”
说罢,他松开手里的狗,小狗摆脱了束缚,立刻冲到田蜜和陆向东的面前使劲儿的吠叫起来。
“我就是钱锐,”男人在田蜜和陆向东对面坐了下来,问,“你们今天来找我,是要告诉我关于我爱人那个案子的进展么?”
虽然小狗在旁边一直很吵,田蜜从进屋开始,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钱锐的身上。
说起家产丰厚的富裕商人,田蜜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比如说自己被借调进重案组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案子里头,被人差一点扣了黑锅的黄猛。每每提及从白手起家到富甲一方的生意人,田蜜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联想,还真的与黄猛无异,无非是程度不同的发福身材,盛气凌人的语调和神情,外加一掷千金的做派。
这个钱锐却不一样,他个子不算高,一张脸上,两腮因为削瘦而微微内陷,配上苍白的肤色,更显文弱。再加上他从头到家低调而休闲的衣着打扮,很难让人把他和生意人联想在一起,更别说是经营洗浴及周边行当的那一类人。
但从形象上说,钱锐的外貌更符合机关单位里的文秘,或者某个中学里的老师。
就像此刻他们身处的这个房子一样,不大的客厅里简简单单的摆放着一张布艺沙发,此刻正被田蜜坐在屁股下边,沙发两角个扔着一个圆滚滚,软绵绵的抱枕。
茶几是最简单的那种不锈钢材料加上钢化玻璃的组合,沙发对面的电视机还是几年前风靡过一阵子就被液晶取代了的背投电视,窗台上并排放了几盆花草,窗帘是素净的纯色,没有任何花样儿。
若说是一个普通的民居,或许这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简简单单,带着一种质朴的温馨。可是若说这里面住着的是一个家产千万的成功商人,相信换做谁都会一样惊讶不已的。
钱锐似乎也注意到了田蜜打量着周围的目光,跟着转头看了看四周,说:“这是郭欣的意思,她这个人一向不大在意物质,又很恋旧,所以喜欢房子保持着过去的样子。”
“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吧?”田蜜问。
钱锐点点头,粗略的算了算:“住了十几年了,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我们两个在c市还刚刚落脚不久,为了买这套顶楼的二手房差不多把所有积蓄都掏空了。”
说完,他又把之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们来找我是郭欣的案子有进展了么?”
“不是的,我们只是对在爆炸案中身亡的乘客家属进行一下走访。”田蜜没有告诉钱锐郭欣已然在她重点调查的名单首位,因为她对这个刚刚失去妻子的男人并不是十分信任。
从打在电话里约定见面,到现在,钱锐给田蜜的感觉总的归纳起来就只有两个字——疲惫。无论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整个人的状态,都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疲乏感。除此之外,田蜜倒并没有看到更多的悲恸。
在来之前,她甚至在内心里预想过见到死亡乘客的家属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或许会被拉着刨根问底想要了解案情进度,或者歇斯底里的把悲伤化作愤怒,对周围的人随意发泄,更或者整个人一蹶不振,除了流眼泪已经失去其它能力。
总之,在田蜜的各种预期中,都不包括钱锐现在的样子。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并不高昂,可是也不至于低沉到万念俱灰、觉得所有一切都了无生趣的程度。他看起来不开心,但是又好像难过的并不足够。
这种不温不火,情绪与任何正常的家属反应相比都不达标的状态,让田蜜感到非常疑惑。
“郭欣的事情,我们感到很遗憾。”她嘴上和钱锐客套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钱锐的回答倒也超脱:“人各有命,遇到这种事谁也不想,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不是哪个人需要担的责任。”
“你这人心态可真够平和的,”田蜜的语气里多多少少带有一点点的讽刺意味,倒不是说她非希望受害者家属都表现的歇斯底里,只是在妻子遇到意外身亡才几天的时候,作为丈夫,讲起话来好像一个老禅师一样,这实在是让人觉得非常别扭,“郭欣在这次事情发生之前,各方面的状态如何?”
“老实讲,我不太清楚。”钱锐的语气一直很平淡,讲起话来也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有些敷衍,事实上在这之前,我们两个人在近几年以来沟通就已经越来越少了,虽然她是我的妻子,但是近段时间以来她的精神世界,我其实是全部没有概念的。”
“你们两个的感情存在问题?”他的坦诚倒是让田蜜有点诧异,不过既然人家说的坦然,她也当然问的直接。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问题,”面对田蜜的提问,钱锐依旧面无表情,“我们俩其实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可能是最近几年生意走上正轨,我在外面忙的时间比以前更多,郭欣这个人不喜欢社交,不喜欢到外面去,她更喜欢呆在家里面养花逗狗,能足不出户她绝对不会踏出家门半步。”
“所以你们两个的个性差异造成了感情不和?”
“感情不和谈不上,而且我们俩的个性差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从婚前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原本这种差异还是促使我们两个选择对方的最大原因,她需要一个生活有朝气活力和冲劲儿的人来调剂,我需要一个贤淑的女人,给我一个温馨安稳的后方。”钱锐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后来越来越忙,有时候每天早上我起来她还没醒,我晚上回来她已经睡了,两个人经常几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渐渐的,就总觉得我们中间隔着什么,对方越来越远了。”
“那么,你们两个人的婚姻……”
“我们的婚姻没有问题,”知道田蜜想要问的是什么,钱锐不等她问完就回答了出来,“我想,不光是你们,大多数人都会相信男人有钱就变坏之类的事情,我不能说自己有多好多与众不同,但是我没有打算和郭欣离婚过。我们之间的确没有爱情了,剩下的就是一种类似于亲情,又好像是习惯的东西。在一起也没什么激情,不在一起的话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你们两个一直没有要孩子,是郭欣不愿意?”
钱锐摇摇头:“不,是我没有生育能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18wenku.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