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安局,年拥军的情形果然和墨窦在电话里说的一模一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理。
所幸的是,他在从发病状态恢复之后,倒也还算是个心细的人,来自首的时候虽然穿着一身血衣,但是还记得给自己带一身备用的衣服。
田阳告诉田蜜和陆向东,按照年拥军自己的话形容,就是“穿着血衣来自首,如果真的杀了人,显得比较有自首的诚意”。
现在那身血衣经检查已经被留为证物,年拥军的细心倒是给重案组的警察们解决了一个难题,要不然的话,年拥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显然不能离开公安局,田蜜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头没收了人家的外衣外裤,让他只穿衬衣衬裤在办公室里坐着啊,第一冷,第二也不大雅观。
“年拥军,我能和你谈谈么?”在商量过之后,田阳、墨窦他们一致认为,年拥军目前的表现暂时不具备攻击性,加上又是在公安局里,让田蜜去和他谈,更有利于保持他的情绪稳定,于是,这个任务就当仁不让的落到了田蜜的头上。
忽然有人和他说话,年拥军吓了一跳,猛得抬起头看着田蜜,有些回不过神儿来,迟疑了几秒钟才犹犹豫豫的点了头。
“你不要紧张,放松一点,”田蜜对他微笑着说,语气放的很轻松,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先不告诉年拥军关于血衣的检验结果,怕刺激到他,“你说你是在一家小饭馆工作对么?”
年拥军还是不开口,只是默默的点头。
“能告诉我们那家饭店在哪里么?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原以为这样的要求一定会立刻得到答案,没想到年拥军一听这话,立刻头摇的好像拨浪鼓一样。
“你别问我,我不会告诉你的。”他果断的拒绝了田蜜的要求,一脸坚决。
这样的反应让田蜜很是诧异,连忙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年拥军倔强的把脸扭向一旁。
“年拥军,我问你,”田蜜稍微板起脸来,又怕刺激到年拥军的情绪,导致他突然发病,不敢太过严肃,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你跑来‘自首’,目的是什么?”
“我醒过来,看到自己一身都是血迹,我……我怕自己……”年拥军支支吾吾。
“怕我们确认过之后,你真的把自己老板娘杀了?”
一听田蜜这话,年拥军猛然抬起眼睛看着她,先是惊讶,随即又自嘲起来:“你们知道了?唉,瞧我这话说的,你们是警察嘛。”
田蜜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耐心的对他说:“我问你,当你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衣服上的狼狈,还有地上那把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跑的远远的,躲起来?”
“想过,”年拥军倒是非常坦诚,“可是我知道那样不行,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天天过那种老鼠一样见不得光的日子,太痛苦了。”
“所以说,你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畏惧承担责任,对么?”田蜜故意给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扣高帽。
年拥军本身性格就内向,平日里估计异性缘也未必有多好,此刻被田蜜这么一夸,脸已经微微泛红,默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来了之后又不肯配合呢?难道你不希望事情早些真相大白么?乐观的想,或许你根本没有杀过人,还自己一个清白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么?”
年拥军迟疑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有顾虑:“可是……万一……”
“万一是真的?你来‘自首’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难道你愿意背着人命,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么?就算最坏的接过发生了,我们也会把你的情况写进去,会有医生来鉴定你当时的情况——”
“不是的,”年拥军打断田蜜的话,使劲儿摇摇头,“我不是怕接受惩罚,说实话,我也经常会觉得自己这么活着听没有奔头儿的,就算枪毙我,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我怕自己的手上沾了人命,我怕自己真的因为发病,把别人给害了。”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搞清楚,不是么?”田蜜听了年拥军的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为了顺利把案子查下去,也只能放弃安慰他的打算,顺着他的话劝说下去。
年拥军沉默了,挣扎了一会儿,才略微松了口:“我把老板和老板娘的电话号码给你们,你们先给他们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是不是好好的,行么?”
田蜜同意了,年拥军立刻把那两夫妻的联系方式,以及店里的座机号码都写了下来。
田蜜先打电话到大红灯笼饭店去,电话想了很久,始终没有人接。
“那家饭馆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员工么?”打过几次均无法接通之后,田蜜挂断电话问年拥军。
年拥军摇头:“原本有两个小姑娘,一个服务员,还有一个吧台结账的,不过春节之后就都不肯回来上班了,正好我们那儿附近又新开了一个农家饭馆,把生意抢走了一大半,有时候一天都没有一桌客人,老板和老板娘就没再另外请人,平时老板娘和老板轮流照看,厨房有我。”
田蜜又按照年拥军提供的号码,打给饭店的老板娘桂秀琴,起初也是没有人接,不仅田蜜,就连在一旁一直留意这边情况的年拥军也不由自主流露出紧张的神情。
第二次,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带着睡意的声音,田蜜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桂秀琴在电话那头的态度显得很不耐烦,对于警察突然打电话给自己,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田蜜也不理她的追问,只要她回答自己现在在哪里,桂秀琴的答复是在外打了通宵麻将,正在睡觉。
当问到饭店和她丈夫吴亮的情况时,她就更加不耐烦起来,只说都很好,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挂断了电话。
这女人的泼,田蜜从短暂的通话过程中已经略微能够感受得到,随即,她又拨出饭店老板吴亮的电话,没有人接,连续五次拨打,都没有人接。
放下电话,田蜜对其他几个人摇了摇头。
突然,坐在办公室里面的年拥军发出了一声大吼,举起双手猛力捶打起自己的头,边捶打边发出大狗一样的呜咽声,把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田阳和墨窦赶忙冲过去拉住他,不让他继续做那种近乎于自残的动作。
年拥军被人拉着手臂,又开始试图用脑袋撞击一旁的办公桌,陆向东也一脸无奈的加入了田阳和墨窦。
无论几个警察怎么安抚,年拥军仿佛都完全听不见,只是自顾自的呜咽着,脸胀得发紫。
田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也有些慌了,赶紧掏出电话,找到胡杨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胡杨听说年拥军的情况,凭借着多年与他接触的经验,明白了他是受到了外界刺激,情绪失控。
“你去他随身带的包或者衣服口袋里翻翻,如果他还听我的建议,必然会随身携带我给他的镇静类药物,”他在电话那头指导田蜜,“不过你放心,是计量很轻的类型,只会帮助镇静,不会导致昏睡之类。”
田蜜按照他的建议,果然从年拥军的背包里找到了一瓶镇静剂,在其他三个人的帮助下,强迫年拥军服用下去,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稳下来,加上之前用力太猛,整个人几乎脱力,虚弱的倚靠在椅背上。
别说他,就连拼命保护他不受伤害的田阳他们,也显得气喘吁吁的。
“你这小子,突然发什么疯!”田阳有些恼火,口气听起来非常不快。
年拥军虚弱的睁开眼,看着他们,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嘴唇颤抖着问田蜜:“你联系不上我老板么?他是不是被我杀了?一定是的吧?我真该死!”
“你别急着给自己下结论!”到了这个地步,田蜜反而板起脸来,因为知道此事柔声细语的安慰,年拥军是听不进去的,“确定你是否杀了人,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如果你自己就能确定,还要我们干什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田蜜不让他继续说,“更何况,第一你身上是否是血迹还没有定论,第二,以你衣服上所溅的血量,也不足以判定一定是杀死了谁。”
她的这句话算是半真半假,隐瞒了血迹的检验结果,血量的部分却是真实的。
年拥军听了她的话,也没了主意,整个人傻呆呆的看着田蜜。
“你想知道你们老板是不是安然无恙对不对?”田蜜问。
年拥军立刻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那就把饭店的地址告诉我们,就算你配合,我们大不了也就是多浪费点时间,自己把地址查出来。”
十分钟后,妥善安顿好年拥军,田阳开着车,载着田蜜和陆向东,驶往近郊的大红灯笼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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