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离开圣熙山脉之后的第一站是秦州,新任秦州领主因是慕容清华亲自推选的,所以对惊鸿的态度格外恭敬。
惊鸿还没有说起要他们归入惊鸿殿治下,那人就已经主动提了出来。
惊鸿很满意他的知恩图报和识时务,与他商定了每年的岁贡数目之后,又专门赠了他一本人修功法和两颗筑基丹。
那人修功法是她之前在天心派搜刮到的,虽然远远不如她的妙严仙诀,但比起这位领主家传的那本不入流功法却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之所以想到送这两样东西,是因为惊鸿早就从慕容清华那里听说了这位新任秦州领主的独子才刚七岁,正是入门修仙的好时候。
辞别了千恩万谢的新任秦州领主,惊鸿去了她的第二个目的地——遂州。
遂州原本并不是任何一个修仙门派治下的州府,这里荒芜贫瘠,少有城镇,村民们各自信奉着自己的“山神”或者“河神”。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根本收不到什么岁贡的地方其实完全没有纳入治下的必要,但遂州距离圣熙山脉又实在太近,如果惊鸿不想未来谁都可以一刀子戳到惊鸿殿的心腹要害,那她就必须趁早将遂州纳入掌控之中。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她根本没时间慢慢清理这个州府,所以她干脆决定来个以暴制暴,靠着打压收服,让那些有点儿名头的山精水怪成为她的耳目手足。
打服、立誓、下达命令、给予奖励一气呵成,惊鸿就像在进行流水线作业一样,很快就收服了遂州的七个妖修。
又过了三天,已经换了一副形象的惊鸿来到了涂州领主府所在的秀弥城。
这是一个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入的城市,而她今天准备拜访的人则是她小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便宜祖父。
惊鸿并没有规规矩矩上门拜访,她直接潜入了涂州领主上官熙霖闭关的院子。
更确切来说,应该是上官熙霖假装闭关的院子。
自从去过秦州给端木子萱赔罪之后,上官熙霖就再也没有搭理过自己的夫人、儿子和儿媳。
如果不出府,他就会一直待在这个院子。
就是前段时间上官梦出嫁,他也只是打发心腹随从送了些灵石等物给她做嫁妆,而他自己则连面都没露。
惊鸿出现时他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乘凉,看到这个明显修为比他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出现的方式又格外诡异的女子,他面上神色也没有一丝惊慌。
将茶盏安安稳稳放回石桌上,他这才起身对惊鸿拱了拱手,“阁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惊鸿看着他没什么变化的眉眼微微一笑,“吾名端木惊鸿。”
端木......惊鸿......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他来说却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在心中炸响。
“你......你是......”他声音有些颤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惊鸿,一副似是感慨又似是怀念的模样。
惊鸿唇角微勾,“我和我母亲长得并不像,您就是再看也看不出来我母亲的模样。不过您要是不信,我倒是可以把您之前送我的东西找出来作证。”
上官熙霖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你外祖父。”
惊鸿眉梢微挑,“我和他老人家长得像?”
上官熙霖眼中闪过一抹怀念之色,“像,尤其是眼睛。”
惊鸿恍然。
难怪她们家从来没人觉得她的凤眼奇怪,原来她的眼型竟是随了那个从未见过的外祖父。
“你......你们......你和你母亲,过得可还好?”上官熙霖语气关切中透着不自觉地讨好,听得惊鸿不禁有些心酸。
她含笑点头,“劳您记挂,我和我母亲都很好。”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外祖母和舅舅也很好。”
上官熙霖眼圈一红,“那就好,那就好。”
惊鸿有些不忍。
当年的事上官熙霖并没有错,可偏偏这些年却是他最受折磨。
作为加害者的他的妻子和儿子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而作为受害者的她和她娘也早就把那些事抛到了脑后,唯有这个自觉对不起老友的可怜人一直挣扎在愧疚的漩涡里不断自责。
惊鸿想了想,决定花点儿时间跟这个一直自我惩罚的便宜祖父谈一谈。
她亲手沏了一壶灵茶,然后又分别给自己和上官熙霖各斟了一杯。
当然,茶壶、茶盏、茶叶用的都是她自备的。
因为上官熙霖这院子里并没有旁人,而她也不想大张旗鼓叫人来。
上官熙霖呆呆的看着她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然的动作,一直到惊鸿将茶盏放到他手边,他这才神色复杂的低头端起了茶盏。
惊鸿假装没有看出他心中的酸涩难言,她一边喝茶一边挑挑拣拣的跟他讲自己和端木子萱这些年的生活。
虽然她并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不过好在她的声音清脆动听、语调柔和平缓,听在人耳中就像轻柔的乐曲一样,让人不知不觉就会放松下来。
原本满心酸涩的上官熙霖也渐渐被她的讲述所吸引,他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就由愁苦转成了惊讶和赞叹。
尤其当惊鸿说起济云帮被灭门,她在圣熙山脉开山立派,凌霄宫、九黎山、碧游派等诸多门派一起匡扶证道,上官熙霖更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感情和理智都告诉他惊鸿不会骗他,可过于惊悚的事实却又让他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魔物作祟、济云帮被灭门、惊鸿开山立派、神霄派元气大伤、天心派就此消失,这么多的重大事件他竟然直到今天才听说,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他可是涂州领主,治下十数万百姓都指望着他的庇护,可他却把自己关在这个小院子里伤春悲秋、消极避世。
“祖父,你要不要将涂州纳入惊鸿殿治下?”清亮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我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