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料到我会这么问她,竟是愣了愣,不过旋即露出释怀的笑容,贴心将我自上而下地打量了翻,稍显无奈地摇头,“对,我们是一样的。”
  白苏刚才离开的时候,叮嘱我无论如何不能放覃朝雪出来,或者进到里面,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我知道白苏说得在理,故而没有进去,只是寻了处地方坐下,仰头望着奶奶。
  我从这个角度,不止能看到她面上的皱纹,更能看到她眼里的哀切。
  我是疼惜奶奶的,可惜她和我立场完全不同,我没法说服她,她没法说服我,只能相视尴尬。奶奶见我坐下,她稍微迟疑了下,也跟着我坐下,隔着一道铁栏,她苦涩地笑了笑。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坐下来好好说话了。我甚至都没有好好看过你呢。”我怔怔望着奶奶,她陡然的寒暄有些奇怪,我亦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以前我看着你长大,其实知道有一日会落得如斯田地。我亦知道你只是梁姣的替代品,你越来越大,长得和她越来越像,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一般。只时间渐渐推移,我便知道你是你,梁姣是梁姣。你们只是长得一样,骨子里判若两人。”
  奶奶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
  倘若不是她亲口告诉我,我从来不知道奶奶竟是这么觉得的,我既意外又奇怪。不过低头沉默良久,再抬头时脸上已然是波澜不惊。奶奶素来很了解我,这么一番心里历程的变化她看得透彻,慵懒伸了个懒腰,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不过你现在维护卫飏的模样,倒和梁姣有几分相似。你怕和她一样,为了卫飏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也无畏付出。”
  她一字一顿说得很慢,言语轻柔直击我心。
  我和梁姣很像吗?
  奶奶知道我不想再听到梁姣的名字,亦没有为难我太多,不过轻轻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转移话题,“白苏今日让你过来找我,可有说要从我的嘴里套到什么情报吗?”
  我被奶奶问得迷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过还没有开口的机会,奶奶便清浅地驳斥说,“你让她最好不要浪费力气,我是不会说的。其实住在这里也不错,正好修生养息。白苏不但需要我活着,还需要我活得好好的。”
  她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进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依存本心老实交代,“她倒没有让我来问什么问题,也没有让我套你的话,只说过来和你见见。”说完干脆将手摊开,目光浅浅地看向奶奶。大抵白苏知道我不擅长套话,尤其不擅长从模样精明的女人口中套到话。
  她没有对我抱希望,亦没什么过分的要求。
  所以我至今不知道,白苏让我过来和奶奶相见,到底为了什么。
  “见见吗?”奶奶目光迟疑地将我自上而下打量了圈,着实觉得这里应该藏着文章。不过我眼眸真诚,她又着实不能凭借此便猜出白苏心里的想法,一番掂量后,略显无奈地耸了耸肩。
  “也罢,她既然没有说明,我便不猜了。你看得差不多,便可以起身回去了。”
  我怔怔看向奶奶,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其他,她的话听着竟是那么随性,那么不甚走心。她不在乎白苏,亦不在乎世上剩下的一事一物。
  只有那个人,是不一样的存在。
  “我听白苏说,您现在撺掇十殿地府最凶悍最灭绝人性的厉鬼反了地府,跟着择善一起?”我往下吞了吞口水,在话说完后,明显感觉到一双眼睛落在了我的肩上。
  奶奶说得对,这里到处遍布她的耳目。只要她想听,便有法子知道我和覃朝雪到底说了什么。
  我并非因为白苏才问这个问题,亦是我想知道。
  “是。”她面上波澜不惊,再与我对视后轻轻点头,竟然干脆承认,眼神不见一丝一毫的闪躲。她轻缓地出了口浊气,接着之前的话继续往下说。“我是联合了地府十殿的恶鬼,不过这并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是白苏偷偷来到地府十殿,撺掇他们反了择善。高官厚禄,重利诱惑。”
  覃朝雪说得很慢,嘴上挂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所以山水轮流转,这法子是有些不甚厚道。不过她之前用过一次,如今我再效仿,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错愕地瞪大眼睛,没想其中还有这样的弯弯拐拐,一时哑然。
  奶奶说完之后,却比之前更豁达。“怎么,她没给你说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