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她怎么突然换了模样?”鬼胎压低声音问我,我轻轻叹了口气,听出了鬼胎言语中划拉梁姣的意思,于是接过他的话往下说。
  “那不叫突然换了模样,你应该说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夏忧,你别再在妄言,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阶下囚!”梁姣言语锐利地提醒我,纸扎人的身子又微微颤了颤。
  虽然是画上去的眼睛,不过目眦欲裂,模样凶狠。
  我倒不在怕,鬼胎替我怼了回去,“我旁的不知道,不过倘若你伤害我娘亲分毫,父君一定不会放过你,也断然不会念着曾经与你的半点好。”
  鬼胎说得决绝,纸扎人的脸似乎较之前更苍白了。
  我能从她的眼中,品读出深深的绝望。
  还有深恶痛绝的仇恨。
  它身子再微微颤抖,笑得更是凄然,“我喜欢卫飏,不过深知自己爱而不得。你明明是我的替身,只是我用来躲避灾祸的物件,可谁能想到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竖立了个这样的敌人……”
  它苦涩地笑了笑,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认识,“我心里门清着,自己是得不到卫飏了。不过我既然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
  我心里闪过一抹不安,来不及想她到底什么意思,只知世上狠绝事情千千万万,倒没有一件是她梁姣不敢做的。
  梁姣看了眼跪在地上,一头雾水看着我们的罗教授,“说来我得谢谢他的研究,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我既然能造出第一个你来,便可以造出千千万万个你,他给我提供了特别的营养液。”
  我看着自己周遭和我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像,陷入到深深的疑惑当中。梁姣要报复我可以理解,但借助这些人像想做什么,我便猜不透。
  不过这些人像也只有脸和我一样,身子或多或少有畸形和损伤,便是因为如此,更添了一分恐怖的诡异。
  见我目光在那些人像上流连,梁姣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是走到屋子的中央,黑布还罩住当中的一具玻璃器皿里……
  她把黑纱取了下来,那里竟然装着一个模样和我完全一致,身体身材也一致的人像,我看着她,如在照镜子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她泡在红色的液体当中,紧闭着眼睛,好似沉睡一般。
  罗教授见了它却是疯狂地扑了上去,贪婪地隔着玻璃抚摸女人的身子,眼睛露出亮光,“太完美了,太完美了,这才是我最期待的艺术品。你们简直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娘亲,他这样,好像一条狗呢。”鬼胎低低感慨了句,我想要反驳,却又感觉深深的无力。
  我之前没有接触过罗教授,对他也不了解,不过他现在的模样真和发现了骨头的狗一样。
  梁姣也非常满意那件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作品,“我之前本想把你摧毁,让卫飏体会一下没有夏忧的世界会是如何,然后我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作为你的替身继续陪在他的身边。”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万没有想到梁姣会有这样冒险的想法。她见我模样迟疑,竟也由衷地笑了笑,“很荒唐是不是?明明你才是我的替身,我竟然为了得到卫飏,用本尊代替替身。”
  说罢,梁姣哈哈大笑。
  我一张脸紧紧地绷住,虽然不知道梁姣具体的打算,不过心里越发感觉不安。
  “后来想想,这样着实不值得。而且,我也不想一直活在你的阴影当中,更不想卫飏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她将手摊开,竟然破天荒地想通了。
  不过,她后面还接了一句。
  “我得不到卫飏,那么你也休想得到。而且有些东西,我想你亲眼地看一看。”她说着,善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罗教授过来,再用绳索绑了我一周。
  我任由着罗教授对我动手,只模样不解地看着梁姣,“你,你要做什么?”
  她把那具没有任何瑕疵,完全和我一样的人像从液体里打捞出来,那家伙不但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就连脸上的皮肤纤维都细致可感,如若不是她一直紧闭眼睛,我甚至以为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子被无数细若发丝的针线吊着,如提线木偶般地机械站立着。
  梁姣取过剪刀,将无数的线剪断,人像的眼睛一下睁开,竟冲我眨了眨眼睛,突兀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夏忧。”
  好巧,我也叫夏忧。
  不过真正诡异的是,她的身上竟然没有鬼气,也没有长时间浸泡在消毒液体里的气息,感觉竟和我一模一样。
  “你要做什么?”人像越和我一样,我心便越不安。
  梁姣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一定要淡定,一定不要激动。她摇头,优哉游哉地说,“我不会做什么,只是要请她还一件东西给卫飏。或者替你还一件东西给卫飏。”
  她朝我努了努嘴巴,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桌子上竟然放置着一把桃木的匕首。
  桃木是上好的桃木,光泽度极高,这把我之前在半步多见到过,卫飏还曾玩笑地给我介绍,说这把匕首对厉鬼而言伤害极大,能在半步多交易也是奇迹。
  只我没想到,这样的一把匕首竟然被梁姣买走,还出现在这诡异的地方。
  梁姣不敢碰,罗教授更投鼠忌器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是厉鬼,深知道这把桃木剑对亡魂会造成怎样的损伤……
  不过人像神情自若地走了过去,她模样平静地拿起了放在那里的匕首,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别在腰间。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越发激动,不过却被绳子紧紧捆绑,动弹不得。
  “我记得,白苏曾经幻化成卫飏的模样,往你的小腹上捅了一刀。我现在还没法报复那个疯女人,不过可以把这笔账算在卫飏的头上,毕竟我在当初也是因为提前预知了这个,才给自己寻了个替身。”
  她顿了顿,唇上笑意更深。
  纸扎人握住我的手,声音冰凉得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的一般,“所以,我们把这刀还给卫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