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现在就给我闭上眼睛睡觉!”我干脆果断地命令元方,它一脸懵逼地看着我,待我把手撤下去后,元方不解地再问了句。“可是我明明看到了,那就是梁姣的拔首。它们一直这么阴魂不散地跟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这你得问梁姣。”我已经穿好外套从上铺爬了下来,惊到睡在隔壁床的陈诺,她揉了揉眼睛,不解地看着我,“小忧,你起来做什么?”
  “去厕所。”我没有多想,简单地回了三个字。
  元方落在我的肩头,大有要陪着我一起出去的意思。我应付他已经够呛,哪知道陈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看出我刚才的敷衍,板着脸逼迫我老实交代,“你去厕所,为什么要换上外套和裤子,穿睡衣睡裤不行吗?都在女生宿舍,又是晚上了,你有那么多讲究?”
  陈诺了解我,我之前睡下的时候连洗漱都省了,这会不过是出门上厕所,我就全套武装肯定说不过去。
  我笑得更尴尬了。
  只能硬着头皮地解释说,“我是打算去厕所,但是我现在睡不着,我想出去转转,不行吗?”
  虽然解释听上去有些荒唐,但我真尽力了。
  陈诺哦了一句,虽然觉得我有些扯淡,不过勉为其难到底还是相信了,她叮嘱我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之后继续躺回床上蒙头大睡。我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关门后,我把元方从肩膀上扔了下来。
  “我自己去就是了,你不用也不许跟过来。”有拔首在的地方就有梁姣,这些拔首跟着我,十有七八也是梁姣的授意。既然她这么想要见我,那我就去会会她。
  元方跟着,不但不能帮上忙,而且一准坏事。
  我不带元方,那是有原因的。可是胆小鬼一听,瞬间急了,各种扭着我,让我一定要带他去,我不胜其扰,直接画了个圈把它扔在了里面,还警告元方说,“我是为你好,你不但不能跟着过来,而且这事情绝对不能和卫飏说。他问起来,你就说他不在的时候,我就该吃吃该睡睡,什么屁事都没有发生!”
  说完,我大踏步离开。
  元方在后面叫我的名字,只我头也不回地把他撂下!
  …………
  拔首并没有走远,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它们就是在原地候着我。见我出来后,拔首非常一致地往学校的后山飘去,我没有特别多想,果断地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一株槐树下,它们才停了下来。
  我第一次和梁姣见面,就是在一株槐树下,槐树通阴阳,走近能够感觉到处于另外一个世界的魑魅魍魉。
  可惜我没有看到梁姣,更没有耐心和她捉迷藏,“你让拔首几次三番地过来找我,不就想要见我吗?现在我过来了,你躲着不见又唱哪出?”
  周遭安静极了,除了还在我头顶漂浮着的拔首之外,竟然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暗暗嘀咕了句,只能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我们之间是有矛盾和分歧。我是你造出来的,虽然你存了心思,不过我是得给你说声谢谢。但是卫飏,我不可能把他让给你。如果你要补偿的话,我可以给你烧很多的纸钱纸房子还有纸扎的仆人那些。你说个数,要多少烧多少。”
  我一口气说完这么大一长串,但是回应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梁姣,她似乎不在这里。
  我没有耐心,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瞪了那只之前被我收拾过两次的拔首一眼,“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梁姣呢?”
  刚才还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拔首突然变得疯狂起来,竟敢将我团团围住,极具攻击性地瞪着我看。
  仿佛,我与它们,结下了极深的仇怨。
  其中的一只,更是干脆果断地朝我攻了过来,我应付性地往左边躲闪了下,意识到它们是来真的。但见到更多的拔首向我涌来,竟然野蛮地撕咬起了我的衣服。
  它们要撕咬的,不只是衣服,还想把我的身子也撕咬成一片一片!
  我轻轻叹了口气。
  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串佛珠,把佛珠的绳子扯断,佛珠散落一地,我趁着它落在地上又重新弹起的功夫,快速敲打其中的两只拔首,被佛珠打住,拔首应声落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炙热的佛珠烤炙着它的身子,竟然烫出了一个大窟窿。
  倒不是我厉害,实在是拔首本事一般,这才衬托出了我的长进。
  被我收拾后,拔首明显较之前安分了许多。
  不过还是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它们,“我说,我们之间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就算梁姣不待见我,那也得她自己过来。招呼你们来送死,太不厚道了吧?”
  拔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分辨我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它们推选一位代表出来,那只上了年纪的拔首问我,“你当真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脸懵逼,真诚地问它们,那天是哪天……
  他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把发生的事情挑着重点给我复述了一遍,我听得瞪大眼睛,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你说奶奶找了一只小鬼帮忙,以梁姣为祭品找回了老冥主的亡魂,将它重新养在我的身体里。所以作为祭品的梁姣,她彻底没有了?”
  我认真观察它们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在玩笑,只能非常勉强地接受了这么个设定……
  “所以,这世上再无梁姣了。”
  我低低喃喃自语,总觉得这话自己在什么地方隐约听到过。“我只记得自己那日昏倒在山洞外,里面躺着莫名找回一魄的王秀,没想还有其他的波折,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身子靠在槐树上,这设定来得太陡,我……我接受不了。
  可是拔首不会拿这种事情玩笑,而且它们对我充斥恨意的眼神,也一点不含糊。所以……
  我深深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以为她和奶奶是同盟,没想到她竟然会成了奶奶的祭品。”我越发不懂奶奶,也越发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
  “鬼知道覃朝雪那个女人在想什么。”拔首怼了一句,不过立刻改口,“不对,那个女人的心思,连鬼都不知道。你和她,是不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
  我认真地,撇清自己和奶奶之间的关联,“她是我的奶奶,可是我一直没有机会问她,她这么些年养着我,到底是把当成孙女一般的疼爱,还是只是一个圈养老冥主亡魂的器皿?”
  拔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它们不但本事有限,智商也不是很够,我刚才说的那席话,它们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消化。
  “算了,你们散了吧,以后别来缠我了。”我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背后的灰尘,“梁姣没了,我很遗憾,但是这事情我不负责,你们也别赖在我的身上。”
  说完,我快步离开,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