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奶奶点头,不过浅浅地规劝了句。“她是将死之人,你下手不用太狠。不然你因此背上一条人命,也得在地府受刑,这样不划算。”
  听到奶奶的劝告,蜷缩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王奶奶赶忙点头,顺着奶奶的话往下说。
  “对,对,对。我就快死了,别……别脏了你的手。”
  卫飏根本没有搭理她,不过微微转过身子,模样清浅地看了奶奶眼。“地府的规矩,我比你清楚。”
  奶奶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把我带了出去。
  我身子有些发软,得一边在奶奶的搀扶下,一边扶着墙才能勉强着走出去。出去后,我寻了一处地方坐下。脑袋乱哄哄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要我一下全盘接受太难,我……我需要时间。
  奶奶也找了地方坐下,她没有打扰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担忧。
  …………
  过了一会儿,卫飏从里面出来。他轻轻将门关上,卸下了身上浑重的杀戮之气,收敛起了周身迸发而出的鬼气,缓缓朝我走来。
  他走到我的身旁,将身子半蹲下。
  抬头浅浅地看了我眼,笑容干净澄澈,话语非常小心,生怕因为开口,给我再造成第二度的伤害。他言语轻柔地说,“小忧,我们回去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混乱如浆糊的脑袋没法给到回应。
  卫飏无奈地出了口浊气,却是一个打横把我抱起,眼里满满心疼。“回去安安生生地睡一觉,一切都结束了。”
  我看着卫飏,怔怔地点了点头。
  奶奶小心走了过来,似乎想要查看下靠在卫飏怀里的我,不过被卫飏浅浅地瞪了一眼。虽然语气听不出动怒,不过却带着浓烈的敌意。“你不用这么假惺惺地表示关心,我信不过你。”
  奶奶没想卫飏会这么说,只奇怪地望着他,好半天合不上嘴巴。
  “希望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也会伤害夏忧。”卫飏冷冷地说了句,越过奶奶朝外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靠在卫飏的怀里,虽然感觉疲惫,有些头重脚轻,不过并不赞同他刚才的话。
  “你放心,奶奶不会伤害我的。”
  卫飏稍微迟疑了下,虽然紧皱眉头,竟然没有反驳……
  他只是沉默着把我抱了回去,轻轻地放在床上。
  “小忧,睡吧。”
  他说。
  有他守着,我确定自己可以睡得安稳,可以做个好梦……
  我闭上眼睛,安稳地进入梦乡。
  不过似乎事与愿违。
  梦里,我竟然来到了三途川的江边,还是一贯浑浊的江水,还是卫飏那个略显苍凉的背影,他就这么萧索地坐在三途川的江边,将双足放入水里,任由着里面漂浮的小鬼,蚕食他的身子。
  他当然会痛,可却苦笑着告诉白苏,只有鲜明地痛着,才能深恶痛绝地感知自己还在这世上……
  骑着鹿蜀的白苏也来到了三途川,她潇洒地从鹿蜀身上一跃而下。刻意制造出极大的动静惊扰卫飏。某只只是懒懒地抬起头,轻轻扫了她一眼。除了默默往旁边动了动身子之外,全程就当白苏透明。
  白苏脸色铁青,她是地府的冥主,偌大的地狱归她说了算,没想竟然在卫飏那里吃了闭门羹。她气呼呼地坐下,卸下手臂上的盔甲,那里有一道明显的刀伤,虽然已经结痂,不过刀身凶险,隐约竟还露出白骨。
  卫飏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些微的变化。“你,受伤了?”
  白苏冷哼一声,扔给卫飏一抹嫌弃的眼神,“哟,您老人家真不容易,竟然还能看到我受伤了。我以为你的眼里只有夏忧呢。我说过和魁作战不能大意,你竟然丢下其他鬼差走了,就把烂摊子留给我?!”
  白苏气不打一处,已经把鞭子拿出握在手里,气急败坏要修理卫飏。
  他不躲,也不替自己辩解,只眼眸稍微黯了黯,“小忧遇到麻烦了。她受伤了,或者以血为讯号,向我求救……”
  我错愕地瞪大眼睛,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这不是梦,这……这是切切实实发生的。
  我轻轻地,咽了口口水。
  “是吗?”白苏微微摇头,“善意”地提醒卫飏,“我记得以前梁姣还在,那时你们都在前线作战,她也遇到险情,浑身是伤,血流一地。可你那时,也没丢下自己的部下,寻她而去。怎么这次,这么不理智?”
  提到梁姣,卫飏的脸阴沉得难看。不过错愕地看着白苏,她的问题,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白苏冷笑一声,她不会放过卫飏,竟然穷追不舍,继续追问。“她享有了梁姣不曾有的特权,是不是说明,她在你心上和梁姣不一样?你更牵挂她的安危,你更怕她遭遇意外?”
  卫飏听到这,愕然瞪大眼睛。
  我也瞪大眼睛,巴巴地等着卫飏的答案,仿佛那也是对我的宣判……
  卫飏迟疑了会,犹豫着说。
  “这不一样。梁姣鬼术不错,我知道她能保护好自己,就算情况危急也能全身而退。夏忧不一样,她遇到状况不能处理,需要人保护。”
  卫飏的答案,我……很失望。
  同样失望的还有白苏,她不置可否,轻轻抬手拍了拍卫飏的肩膀,“你说这话我信,但是,你能说服自己的心,也信这种鬼话吗?”
  他的表情瞬时呆住,表情一僵。
  白苏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下的泥土。“我不和你说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自己心里得有一杆秤,称一称夏忧和梁姣的分量,到底孰轻孰重?”
  她慎重其事地看着卫飏,一定让他弄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卫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久久的沉默着。
  白苏眉头紧蹙,静静地站着。
  她在等卫飏的答案。
  半晌,卫飏轻轻叹了口气。生硬地回应说。“我……我不知道。”
  我松了口气,白苏竟也松了口气。
  …………
  “你这答案,不算太坏。”白苏顿了顿,给以中肯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