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幅画,是一群士兵在战场上奋勇厮杀,手里举着长刀,脚下遍地尸骸;第二幅画,是被战火吞灭的城池,满眼尽是狼藉和生灵涂炭;第三幅画,是那些士兵拥簇新君,举国欢腾……
  这些一眼就能看懂,但是最后一幅,却让我摸不着头脑。
  那是一团大火,除了大火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望着最后一幅壁画,眉头微蹙。
  “喵。”却有这么一声,从墓室的角落传来。我被冷不丁地一吓,竟然站立不住,一下跌倒在地上。一只黑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竖着尾巴缓缓朝我走来,眼神嘲讽。
  它看着我,一如我也看着它。
  我盯着它看,心虚得打紧。它却先收了眼神,干脆蹲下,慵懒地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前爪。
  倒和寻常猫咪差不多。
  我在心里,小声嘀咕了句。可是就冲着他突然在墓穴出现,我也没法把它看成是一般的小猫咪。
  我在纠结的时候,小猫咪却兀自开口了。
  它声音冷冰冰的,是个好听的女声,一点感情不带,“长得倒和那女人一样,就是模样呆呆傻傻,哪有她半点的机灵和空明。”
  我愕然瞪大眼睛,知道它是把我和梁姣放到一处比较,关键是这女声怎么听怎么耳熟。
  “白苏?!”
  我激动得就要抱住猫咪,能遇上她着实太好。这种破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我指望着白苏带着我逃出生天。猫咪轻快地往后跳开,躲过我的怀抱,又目光冷静地在我身上扫过。
  “你倒真和那女人有关?我在这这么久,终于遇到件有意思的事情。”猫咪摇晃着尾巴,对我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你不是白苏的猫咪吗?”我看着它,有些拿不定主意。以为她的猫咪应该都认识我,所以这只是例外?那只猫咪听了,干脆点头,“我不算是她的猫咪,算是她的一魄。她把我留在这鬼地方,守着这一屋子的壁画。以后她若是身死,就是葬身在这里。换句话说,我就是来给她看坟守墓的。”
  我从他的言语中,听出来他对白苏的各种不爽不忿。
  原来这么回事。
  我有些失望,套拉着脑袋席地坐下,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还是陪着小心地问。“不过你既然是白苏的一魄,那肯定知道怎么出去?”
  我是殷切满满地看着它,却被猫咪扔来一个大大的白眼,它厌弃地瞪了我一眼,有些不忿。“呵,如果我知道怎么出去的话,还会被困在这里吗?你说话,真是搞笑。”
  其实我猜到了,只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才小心地再问询了遍。结果知道后,瞬间心情跌落到谷底。
  只墙上的壁画,突然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
  我刚才看到的壁画,一幅幅一张张都还是人的模样,此刻竟然全都变成了魑魅魍魉,它们的手里还是举着刀斧,一样在战场上厮杀,就模样狰狞,感觉更像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
  见我模样错愕,黑猫也回头看了壁画一眼,不过波澜不惊,仿佛已经习惯了壁画的模样。“所以,你看到了厉鬼?”
  “嗯。”我点头,下一瞬猫咪竟干脆朝我扑了过来,干脆压在我的身上。别看猫咪只有小小的一只,但是力气大得出气,我竟不能动弹,只能错愕地看着他。
  “你……你做什么?!”
  我一头雾水,很想问候它全家,就好好的,为什么一言不发地扑上来,到底几个意思?
  猫咪举着前爪,露出锋利的指甲,透着危险上下打量我,“你知道白苏的名字,长得又和梁姣一模一样,还有双能看清壁画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我,能清楚地感知到,它对我的敌意和深深的危险。
  “你不是白苏的一魄吗?她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你?”我没好脾气,也不想顺着一只猫的意思,直接冷冰冰地扔了一句。它稍微收了些爪子,不过模样还是冷冰冰的,目光如刀地在我身上扫过。
  “我叫夏忧,不是梁姣,虽然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但我们骨子里不一样。”我能感觉到它对梁姣的敌意,所以先把这层关系撇清,再是继续往下说,“梁姣消失后,卫飏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追魂灯重塑她的身体。”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自己现在已经可以接受这样荒诞的设定了,“之后,就有了我。这事,你应该知道。”
  黑猫迟疑了下,把爪子收了回来,一跃离开我的身子。
  “所以,他竟然真做到了。”它感慨了一句,“怪不得你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但又和她完全不一样。”
  我扔给猫咪一个白眼,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我问题解释清楚了,现在说说你的。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既然是白苏的一魄,为什么也囚禁在这里?”
  猫咪有些不耐烦地看了我眼,“你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在这里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从白苏成为冥主的那一天起,我就被她安排在这么个地方,守着这里所有的秘密。”
  它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看壁画。
  我也看了眼壁画,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黑猫告诉我,壁画上记录的,是一场发生在地府,厉鬼与厉鬼之间的战争。
  那时的地府混乱不堪,各种势力鱼龙混杂,老冥主更是昏庸无道,滥杀和滥刑在地府习以为常。白苏作为下一任的冥主,因为不满他的荒唐行动,直接联合地府鬼众反了,将老冥主的势力完全镇压,之后雷厉风行地做了新君。
  墙上的画,就是两军交战留下的图腾。
  我之前曾和卫飏半开玩笑,说白苏一个小女生的模样,就算顶着冥主的称号,地府凶狠的鬼众那么多,未必能服众,说不定哪天反了白苏。
  那时卫飏十分遗憾地说,在地府没厉鬼敢反了白苏,她也只是看着简单,实则狠辣。
  我都没想过,她的冥主,竟然是自己抢来的。
  “那最后一幅画,是什么意思?”那团火焰,我没有看懂,“这里,有梁姣的事?”
  “梁姣,是老冥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