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大家都在排竞技场,仿佛急于通过击败竞技场里的对手找回在刚才的比赛中丢掉的“场子”。
我好好思索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形,无论队友怎么样,至少这场失利,我是责无旁贷的。我打算晚饭的时候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我相信,只要大家把话说开了,一场常规赛的失利没有那么恐怖。
就在这时,月神推门走进了训练室。往常的他,西装革履,一副成功商人的打扮,而今天的他居然把当年在天元遗录战队的队服穿在身上来到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意图。他进门后,只说了两个字:“开会”。
其实大家本就无心训练,之所以噼里啪啦地疯狂打游戏无非是为了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以使得失败的痛苦减轻一些。
大家忙完手上的对局,将电竞椅转过来,面向门口,月神自己也找了张电竞椅坐下,然后示意冷梓把投影仪打开。我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我们战队第一次开会,而看老板的表情如此严肃,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我很清楚,输掉比赛并不会让张光月生气,但输得这么难看,就未必了。
投影仪亮了起来,我们五名选手以及教练组的四人,大家都看向那里。张光月按下遥控器,投影仪上出现一场对局,正是前天我惨败给兜帽男的那场。说实话,我有些不想再回顾这个场面,但我知道想要战胜自己的心魔就必须走出这一步,至少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同时,我也想知道,我自己最崇拜的选手,以及现在的老板,究竟是怎么评价这场对局的。
录像还没开始,他就按下暂停,画面上出现一张折线图。
张光月:“大家看一下,这是我让冷梓随便找的一场对局中,陈聊的apm曲线。”
从折线图上可以看出,从对局一开始,我的apm就稳定在350左右,到了折线的中后期,间或会飙升至400以上,那个时候大约是在换血放大招拼操作,故而apm会更高一点。
apm即每分钟操作数,是衡量选手操作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稳定而高效的apm是有效和健康的,那种忽高忽低的曲线则多半有刷手速的嫌疑,同时参考价值也不大。
张光月又按了一下遥控器,投影上又出现了一张曲线,两张曲线图叠加在一起,但可以看出第二张曲线明显低于第一张,仿佛一只被冻僵了的蚯蚓。
张光月:“第二张,是陈聊在前天对局时的apm。”
第二张的apm波动很大,而且平均下来只有150的样子。很明显,在前天的对局中,我的糟糕表现已经远远不能简单地用“失常”来形容了。
张光月又按了一下遥控器,这时,画面上代表我平时表现的第一张折线图消失了,重新出现了一张新的折线图。这张折线图虽然比第二张要略高,但是明显低于我平时的水平,平均大约在180的样子。
张光月:“这是那个兜帽男的apm,从中,我们可以的出什么结论?”
“呃……这人把陈聊也变成了菜鸟,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击败了他?”宋怡试探性地答道。
确实,从apm折线图来看确实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无论如何输给一个apm只有区区180的人属实不应该,而更可笑的是我居然只打出了150。似乎只能得出我比他还要菜这个结论了。
张光月却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又按了一下遥控器,画面切到了另外一场录像。
画面中,一刀一剑正在对决,随着对局的开展,那个使刀的人渐渐占据上风,而用剑的那个人似乎忘记了走位,逐渐被定在了原地。
郑铭川一语道破录像的内容:“这不是灯火未央的录像吗,他在用刀铸。”
所谓刀铸,是灯火未央的独门绝技,即通过自己的攻击和走位,并且适当地卖出一些破绽给予对手正负两方面反馈,比如这么打,你能击中我,这么打,你打不中我。久而久之,对手会形成操作惯性,从而利用这一点把对手完全代入自己的游戏节奏。由于移动和走位得不到正向反馈,反倒是呆在原地,好像能够对灯火未央造成一些伤害。因此,对手会不自觉地呆站在原地,仿佛被灯火未央精妙的刀法铸在了地上一样。
联赛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这一招,但能够破解这招的人终究寥寥无几,大家在和他的对局中总是会不自觉地进入他的节奏,等到赛后,方才反应过来,大呼后悔。
这大半年来,我曾经有两次作为悬殊比较大的对局中的落败一方,一次是前天面对这个兜帽男,另一次,则是半年前在冷梓的指导下,用属性高过对方的账号一招之差惜败于灯火未央。
半年前那次对局的失利并没有像这次这样给我造成巨大的冲击,因为对方的是当今第一人,虽然在种种方面占据优势,但输给他并不算丢人。而且那次的对局中,我自己对自己的发挥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对方实在技高一筹罢了。
但这次失利却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首先,现在的我已经是一名职业选手了,实力和半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其次,对方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路人,并不是什么职业选手或者知名大神。同时,从那糟糕的apm曲线也可以看出,我对自己的发挥是十分不满意的。350和150的差别很大,我自己操作的时候就能感觉出来。
刘传浩:“张总,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其实很强,他用了一种类似刀铸的打法压制了陈聊的操作?”
张光月:“可以这么说,而且你们仔细看,虽然他的apm也不高,但和陈聊的曲线现状却极为相似。这件事情,你们不觉得细思极恐吗?”
正如张光月所说,他的曲线简直是把我的曲线向正上方平移了一般。虽然每个选手操作时的速度都会有波动,但在同一场对局中,对手间几乎不可能出现相似的曲线。而这个人的曲线未免与我的相似度太高了一点,也就说,我在操作,他也在操作,我在划水,他也在划水,确实是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