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老老头儿彼此刚把对方给认出来,我就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这咋,一张嘴就往外喷粪哩?”高老头儿叫道:“你个老小子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哩,这大半年时间,你跑哪儿去啦?害哩人家小妮儿考学都没考好,还到处找你…”
聂天国哼了一声,没回答,铁青着脸把树枝重重往地上一拄,问聂晨:“晨晨,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我…”
“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聂天国说完转过身,拄着树枝一瘸一拐就往东走。
“爷爷!”
聂晨上前扶他,他把胳膊一甩。我正不知该上前拦住他,还是任由他走,忽然,我好像听到了夏星的声音:“用激将法。”
激将法?对…
“晨晨。”
聂晨一愣,朝我看过来。
我哼了一声,指指聂天国说:“别拦着他,让他走吧,他不敢面对我高大爷,所以要逃跑。”
听我这样一说,聂天国立马停住了脚步,凶狠的冲我看过来,“你说什么?”
虽然这老家伙眼下半死不活的,可是他那种气势还是令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道:“你要不是不敢面对我高大爷,干嘛见他一来你就要跑?”
聂天国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我不敢面对这个老东西?”
这时候,高老头儿来到了近处,喷着唾沫星子说:“别老东西老东西,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个儿,你又是年轻俊小伙儿啦?连走都快走不动啦,还牛逼哩想往上蹿啊…”
聂天国打断他,“你个老东西给我闭嘴!”
“呦嗬,我闭不闭嘴,你管哩着啊?”高老头儿把脖子往前一伸,“咋?还想咬我是咋嘞?来吧,咬吧!人家冷雨说哩对,你就是不敢面对我,所以要跑!”
“我有什么事不敢面对你这老东西?”聂天国怒道。
“噫…”高老头儿得意的往上提了提裤腰带,背抄起手,弓腰歪头,围着聂天国转起了圈子,目光始终不离他身上,“你不敢面对我哩事儿多着嘞,当初是谁啊,喊我那啥,牛鬼蛇神,他自己嘞?比牛鬼蛇神还牛鬼蛇神,装哩像,啧啧,装哩太像啦,啧啧啧,表面儿上各种反封建迷信,背地里嘞?比谁都懂封建迷信那一套…”
高老头儿笑眯眯看着聂天国,啧啧连声,满脸给别人扒皮的那种快感表情。
聂天国依然铁青着脸,冷眼看着高老头儿,突然冷笑了一声道:“没错,我确实会方术,那又怎么样呢?”
高老头儿被他问的愣住了,他停住脚,收起笑容,用手抠着后脑勺。我心道,聂天国隐瞒自己会方术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现在他承认了,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忽然,高老头儿把腰往上一耸,“你个老小子居心不良呗,还能咋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没少干伤天害理哩事儿!”
聂天国冷笑,“那你倒是说说吧,我干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啦?”
高老头儿又被他给问住了。
先前我们只是听那个胖子说,聂天国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至于是哪些事,他却没说。到底那胖子说的是真的,还是为了刺激聂晨,蒙骗她的,我们根本就无法判断。
“你…你那啥…”高老头儿腰往上一挺,指着聂天国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南山林场那时候出事儿,你有参与,那个从林场路过,发现里面出事儿哩采药人,就是被你给害死哩!”
没错,是有这件事,那个清溪镇医院守太平间的老头子告诉我的!当初我怕刺激到聂晨,没跟她说,后来同高老头儿以及师父碰面以后,讲给了他们。
“爷爷,你害死过人?”聂晨用手攥着衣角,小声问。
聂天国也不看她,脸上的肉跳了几跳,昂然说道:“没错,那个采药人是我让杀的!”
高老头儿脸上堆满胜利的笑容,褶子把眼睛都快挤没了,“看到没,他赖不过,承认嘞!”
聂天国哼了一声说:“不过,南山林场那些人的死,跟我没半毛钱关系。至于那个采药人,我本来不想杀他的,我让他答应我守口如瓶,不可以把他所见的林场里发生的事讲给任何人,然后我就放他走。是他自己太贪心了,他居然向我索要十万块的封口费。八十年代,十万块,那是什么概念?就算我给了他,他还会再要,而且迟早会说出去,于是,我不得不除掉他,以绝后患!”
高老头儿冷笑了一声,“反正那人已经死无对证嘞,你说他向你诈钱,想咋说都行。”
聂天国哈哈大笑,“我聂天国这辈子行事,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我干过的,别人问起来,没有我不敢承认的!怎么,那人是你这老东西当年的相好还是姘头?你要是想给他报仇的话,不用找这么多借口,尽管动手就可以了…”
高老头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怒道:“他是你姘头还差不多,他全家都是你姘头嘞!你爱死死去,我给他报啥仇?”
“既然这样,那你个老东西还问长问短干什么?”
“我…”高老头儿好像不知该说什么了,气急败坏指着聂天国道:“我告诉你个老小子啊,说话就好好说,甭喊我老东西,我最烦别人喊我老东西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儿,你又是个啥东西?”
聂天国瞪着他道:“我就喊你老东西了,怎么着?我火枪那是没在这儿,不然你再用手指着我鼻子,我一枪搂死你!”
“噫…熊样儿吧还,站都站不住了,他还牛逼哩想蹦跶哩!我烟袋那是没啦,不然我一烟袋戳死你!”
“你个老东西戳死谁啊?你戳戳试试…”
这俩老头儿可能前世是仇家,只要一碰面,三言两语不和就要吵架打架。我和聂晨一人拉一个,终于,两人都吵累了,蹲在地上呼呼喘粗气。
高老头儿目光一扫,看到放在地上的,聂天国先前喝剩的小半碗肉汤,叫道:“冷雨啊,这汤是谁喝哩?”
我正要开口,聂晨道:“是我盛了给我爷爷喝的。”
高老头儿拧了拧脖子,也不看人,哼道:“大爷我逮哩兔子,炖哩汤不给外人喝,尤其是老小子…”
我和聂晨哭笑不得的对视了一眼,心说,这老头儿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聂天国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晨晨,跟我走,我就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来天天跟这个老东西在一起,吃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能不瘦吗?”
聂天国拉了聂晨就要走,这时候,一直没吭声的师父走了过来,“你就是聂书记吧?”
聂天国本来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摆了摆手,当他抬头看向师父,忽然就是一愣,语气缓和的问:“你是…”
“我姓张,是冷雨的师父。”师父温和的说。
“哦。”聂天国口气冰冷下来,“你有事吗?”
“是这样,聂书记…”师父淡淡的说:“我们在寻找两个东西,但却苦于始终没有线索,我觉得,你或许应该可以帮到我们…”
“你们找什么?”聂天国问。
师父看着他,缓缓说道:“关于以前的那些事,我们这段时间连查访加探寻,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一些内情不清楚,比如关于你的,但是你如果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于你。现在,有一些日本人正在查找那两个上古的东西,打算借助它们来给那些二战的战犯招魂。无论过去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是非恩怨,我希望聂书记此刻都放一放,以民族大义为重,协同我们一起,阻止他们的阴谋得逞…”
说完以后,师父定定的看着聂天国的反应。我心道,这个聂天国如果真是那个‘安倍义仁’的传人,那么,他这些年来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说不定就是那个安倍义仁指示的。如果他是在帮日本人办事,哪来的民族大义?又怎么会协助我们?
聂天国呆愣了好一阵子,分别一一朝我们看过来,声音嘶哑的问:“这么说,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爷爷,我们都知道了,你没有帮日本人办事,对不对?”聂晨眼圈红红的说。
聂天国也不回答。
“聂书记,你意下如何?”师父问。
“好吧。”聂天国出神的说:“那我就告诉你们,那两种东西,其中一个在哪儿我不清楚,至于另一个,在孙庙村村西一块荒地底下的枯井里…”
师父摇头打断他,“那一个已经跑掉了。”
聂天国眉头一下皱成了疙瘩,“你说什么?”
师父把大体的来龙去脉,以及我们此次进山的目的,讲给了他。先前,师父和高老头儿在山里面转悠了大半晚上,也没有任何发现。师父认为,就算我们能够找到‘牛三儿’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那里应该也不是那怪物吃人的第一现场。山里这么大,可能找上十天半个月,我们也一无所获…
聂天国听完以后,出了好一阵子的神说:“走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