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也不为所动,剑尖抵着她,声音冷寒“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看姑娘面相和善,不似一般莽夫那般好武,姑娘何不先坐下?”
见此人始终如此平淡,说话间语气都没有什么起伏,也让晴雪的心平静了一些,长剑还鞘,晴雪转身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抬头向对面的女子看去。
对面的女子脸上似乎也有一团雾气,饶是晴雪与她离得这么近,对于她的面容还是看不真切,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人多的容貌定是不俗。“在下无意中闯入,还请庄主海涵,未请教庄主高姓大名?”
对面的女子手中还是忙忙碌碌的泡着茶,口中答道“世人都唤我鬼影,你也可以叫我槐香”
看一眼她泡的茶中所掺杂着的槐花,晴雪赞道“庄主外面所养的槐树果真是香气宜人,若不是这槐香,我也到不了这里”
女子似乎有些讶异,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没想到还是个有缘人,既如此,姑娘请饮一杯茶吧”
看一眼那纤纤素手放到面前的茶杯,晴雪并没有动,如果这些都不警惕的话,她也活不到现在,说不定最后也就不会连累冷孤星。想到这里,眼神有些黯然,口中接着问道“槐香庄主,刚才在庄外,那个孩童阻拦我进来,是怕我惊扰了庄主么?”
“不是,他只是有些担心。看来,小左很是喜欢姑娘”
心中早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却没想到槐香居然如此坦然的就承认了下来,晴雪一怔,忍不住追问“如此说来,难道是槐香庄主准备对我不利?”
槐香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等了一会儿才回答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也是、也不是”
晴雪挑眉“哦?不知此话怎讲?”
槐香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姑娘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晴雪摇头失笑道“您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若说不知道,可是外面的匾额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鬼庄’二字,若说知道,可我确实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槐香点点头“看来你确实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鬼庄,只不过是这片区域的一小部分,这片区域叫鬼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不属于?如果真的是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与槐香庄主说话了”对于槐香的说法晴雪是不能认同的,但是心中也明白,这里可能是一块未开放区域,如此说,只是想要看看这个人当真能够一直这么平淡。
对于晴雪的话,槐香不置可否,继续道“能有缘进入鬼蜮并且到达这里的人,你是第三个,至于前两个,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说起来,那两个人......”说到这里,槐香自己先摇了摇头“先说姑娘你吧,能到这里,肯定是心中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并且一直困扰着你,越是想要忘记、想要解脱,就越是深埋心底。
它会在你的心底扎根、发芽,等到一个适合的契机,就会不断的茁壮成长,然后一举摧毁你。但是姑娘毕竟不同于寻常,自愈能力也很强,可是,那些也只是你自己以为的罢了”
听到这里,晴雪冷了脸色“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池子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池中的情形我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为什么一直坚持纯白色衣衫的你,现在会是现在这样的打扮?”槐香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晴雪看不真切,也没听的清楚,只是有这样的一个感觉,而她的话。也让她深思不已。
槐香你没想等晴雪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黑色,不过是为了祭奠,祭奠那些你不能承受的,为你而牺牲的人,你把那些都归咎到自己身上,现在之所以好好的活着,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不辜负那些曾经为了这条生命所付出的人。
你认为是因为你,才让他们逝去,以前的纯白被染上了颜色,所以你祭奠,祭奠那些的无能为了和恨。
你恨他们,是他们的自己为保护让你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能;可是你更恨你自己,是你自己的不够强大,才会让他们认为你需要保护,所以你才离开,你的离开,不过是想要证明,你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好。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对你的保护,只是出自于自己的本能,是你的善良、聪慧让他们有了这种本能,愿意为了保护你而付出所有,因为、你值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感觉到了你心底最深处的不自信、自卑,浓浓的自卑感,牢牢地占据着你心底最重要的位置,能告诉我,你在自卑着什么吗?”
槐香的话就像是一根根最细的针、一下、一下的刺着她的心,疼痛、却不见血。她每说一句,晴雪的脸上就苍白一分,到最后,脸上已经没了丝毫的血色。
面纱下的贝齿紧咬着下唇,一滴鲜血渗进了纯黑的面纱上,没有一点痕迹。疼痛到忘记的呼吸,直到肺部也隐隐发疼,才让她想起要呼吸,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加一倍的疼痛,让她稳不住身形,挺拔端坐的身子垮了下去。
槐香默然的看着她,没有再开口,也没有试图安慰她一句,还是如一开始一般的端坐着,手中的茶似乎怎么也泡不好。
许久,晴雪才从新端正身子坐好,声音低哑“从小到大最爱我的两个人,同时离我而去,一时间,我成了世上最可怜的人,别人看我的目光都是同情、怜悯和不屑、嘲笑,从那时起,我与别人就没了一直的平视,往来的目光中总是会带些别的东西。
我把自己困在一座房子、两台电脑间,只要别人看不见、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就觉得我还是与他们一样,一样的、平等的,没有掺杂任何的其他。
可是,那些梦魇,只能我自己慢慢的自我催眠,自我麻醉,强迫自己不去想,去忘记。这些,只能靠我自己。我喜欢靠自己,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如他们一般,因我离去,受我连累。可是......”说道这里,晴雪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可是,没想到进入传承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我以为,这里会是自我医治的一个契机。没想到,心中一时的贪恋,贪恋那些朋友间的温暖,竟让我忘了远离,我以为我已经够强了,可以保护自己和朋友,没想到,还是有人为了我逝去、永远的离去。
我以为,最最亲近的亲人,却忘记了自己母亲离去时的伤痛,那么坦然接受了那个孩子,他们有着血缘关系,我不怪。可是那个一直不肯承认我的人,为什么也可以那么坦然的接受,那些慈爱、笑容给的那么毫不犹豫,而对我却那么吝啬,一丝也不愿意施舍。
我只能想,或许、是我不够好,是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我错在了哪里。可是有人说过,当所有人都认为一个人不好的时候,那他肯定是有什么不足之处。也许,我有什么我没有看到的不好,所以他们才相继离开,他也才不愿承认我”
说完了这些话,晴雪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也失去了光彩,这些话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从来都不愿对人提起,也不愿去想起的事情,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是他们不要我,而是我已经看开了一切,也不屑于见到他们,心中的疼痛只是错觉而已。
这个念头在心中已经根深蒂固,这些羞耻的自卑、疼痛、嫉妒、恨意,一切的丑陋都是她不愿想起,也不愿背负的。她、只是那个纯洁善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淡然世事的苏墨而已。
可是这些天的经历、刺激和杀戮,让她不得不承认,她、也是丑陋的,所以才会退下那一袭白衣,用黑色来祭奠她的这些过往。这些话是她这些天一直在心中回荡着的,就像是没有出口的洪水,只要有人给一个微小的口子,就会全盘而出。
槐香的声音近似叹息“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这里、会给你一个重新开始!”
——
半年后,海天城。
海天城虽然是游戏中的九大主城之一,却是这九大主城中最小,却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这里有着一般的海边城市的风情,热闹、繁华、民风开放,每日直到深夜还能见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买叫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这里的酒肆客店也很多,每个店里都有那么几道招牌菜、或者一些特别的地方来吸引各地远来的客人。
街上店铺的招牌、布招也都是各出新意,五颜六色的倒是形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兴源酒家就在海天城主街上最好的位置上,也是这里最有名的酒楼,日日都是客源爆满,他们家的布招却是最最简单的一个酒坛。只是这作画之人也是功力非凡,一只酒坛画的是异常逼真,就如一只真实的坛子摆在了上面,酒坛上还别出心裁的画着一支梅花,每个从这里走过的人,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梅花的幽香。